雕花座钟的铜摆撞响整点报时,投影幕布如一幅尘封古卷,在液压装置的嗡鸣声中缓缓垂落。林宛如指尖的银线刺绣 “啪嗒” 坠地,珍珠绷架在羊绒毯上划出半道弧线,她慌忙用袖口擦去掌心沁出的冷汗,羊绒纤维瞬间晕开深色痕迹。壁炉里的松木突然爆裂,火星迸溅在意大利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上,惊得李老爷子的导盲犬 “阿福” 呜咽着缩进轮椅下方。
“开始了。” 李思成喉结滚动,将威士忌杯重重搁在黑曜石茶几上。杯底与桌面碰撞的脆响,混着老式座钟的滴答声,在挑高六米的客厅里撞出回音,像极了众人悬在嗓子眼的心跳。林悦突然抓住表姐的手腕,水钻美甲在羊绒衫上勾出细小毛球:“舅妈你手好冰!” 却换来林宛如颤抖的苦笑。
当屏幕亮起的刹那,所有人的呼吸凝成霜花。镜头掠过结满冰棱的土坯房檐,冻裂的木窗棂后,褪色的伟人画像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晃。结冰的小河宛如远古巨龙的骸骨,蜿蜒穿过枯黄的田野,冰面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折射出冷冽的天光。林悦突然凑近投影,鼻尖几乎要贴上幕布:“这就是表弟待的地方?纪录片里 80 年代的农村,也没这么……”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镜头扫过歪倒的竹篱笆,枯枝间挂着半片褪色的的确良衬衫,布料上的补丁针脚细密,却难掩岁月侵蚀的痕迹。
李晓聪的身影出现在画面左侧时,整个客厅陷入诡异的死寂。少年佝偻着脊背,在齐膝深的枯草中缓慢挪动,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下,肩胛骨随着动作高高耸起,仿佛振翅欲飞的寒鸦。林宛如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羊绒毯被攥出扭曲的褶皱:“这孩子…… 怎么瘦成这样了?” 她的声音破碎如风中残叶,记忆突然翻涌 —— 去年生日宴上,李晓聪将鱼子酱浇在定制牛排上,挑剔地说酱料不够新鲜。
李老爷子的轮椅 “吱呀” 作响,他向前探出身子,金丝老花镜滑到鼻尖:“这是在干啥?拾柴火?” 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他三岁那年,打火机‘咔嗒’响一声,都能吓得钻我怀里……” 话音未落,老太太突然剧烈咳嗽,助听器发出刺耳的啸叫,她颤抖着摸向毛线手套,却摸到内里藏着的孙子满月照。
李思成的指节在真皮扶手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西装袖口的暗纹被揉搓得发亮。作为计划的总设计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屏幕背后的代价 —— 耗资几十亿搭建的清平村,每块砖瓦都经过碳十四检测;所有村民演员的方言,都是语言学家逐字校正。但此刻看着儿子冻得发紫的嘴唇,他忽然想起十五年前那个雨夜,怀抱着高热惊厥的婴儿在暴雨中狂奔的场景。
就在众人揪心时,李晓聪突然直起腰。镜头晃动间,观众才看清他怀中枯枝堆得比人还高,竹筐的麻绳深深勒进冻裂的掌心。呼啸的北风卷起少年额前碎发,露出结痂的冻疮,他却将破棉袄又紧了紧,开始往回走。每一步都带着令人心惊的滞涩,解放鞋与冻土碰撞出沉闷的声响,在空旷的田野里回荡。
“这真的是晓聪?” 林悦猛地转头,马尾辫扫落茶几上的水晶镇纸,“他以前嫌校服太重,非要司机背他进校门!” 她的手机从掌心滑落,屏幕亮起自动锁屏 —— 那是去年跨年时,表弟搂着跑车方向盘吐舌头的照片。
林宛如突然剧烈颤抖,泪水砸在羊绒衫上晕开深色斑点。她想起以前的一个深夜,翻遍儿子房间,在名牌球鞋盒底找到的诊断书:“重度焦虑症,建议休学治疗”。此刻视频里,李晓聪正用冻僵的手指艰难地调整柴捆位置,枯枝划破袖口,露出苍白的皮肤。
然而,变故骤生。镜头突然剧烈晃动,李晓聪脚下的薄冰轰然碎裂。他整个人向前扑去,竹筐腾空而起,枯枝如离弦之箭四散飞溅。林宛如发出压抑的尖叫,指甲在真皮沙发上抓出五道白痕;李老爷子的轮椅重重撞上茶几,水晶果盘应声而碎;林悦更是直接跪在地毯上,双手徒劳地伸向屏幕。
“快起来!”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迸发出惊人的光亮,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抠住轮椅扶手,助听器的指示灯疯狂闪烁。李思成的额头青筋暴起,对讲机在掌心几乎要被捏变形,他既盼着工作人员及时救援,又深知此刻任何干预都会前功尽弃。
漫长的十秒后,李晓聪动了。他先是摸索着抓住半截枯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在寒风中,他用冻得失去知觉的手指,将散落的柴火一根根捡回。有两次,刚摞好的柴堆再次倒塌,他却只是喘着粗气,重新开始。当少年终于再次抱起柴捆时,镜头特写他通红的眼眶 —— 泪水尚未落下,便已凝成冰晶。
“好!” 李老爷子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喝彩,轮椅的金属部件撞出清脆声响,“我李家的种!当年你太爷爷逃荒时,也是这般硬气!”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老式怀表,表盖内侧嵌着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三岁的李晓聪正骑在他肩头。
林悦抹了把脸,睫毛膏在眼下晕开两道黑痕:“舅舅,这真的是表弟吗?他以前为了逃补习班,能把跑车开进人工湖!”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想起上个月整理表弟房间,在游戏机盒里发现的便利贴,歪歪扭扭写着:“要是能重来就好了”。
画面切换至土坯房内。李晓聪背着柴捆进门时,王伯正用豁口的搪瓷缸吹凉玉米糊。少年放下柴火,主动接过火钳添柴,火苗 “噼啪” 爆开,映亮他鼻尖细密的汗珠。林宛如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沙发上放声痛哭,泪水混着睫毛膏,在羊绒毯上晕开深色的花。
李思成的手悬在妻子肩头,迟迟没有落下。他望着屏幕里儿子通红的笑脸,想起穿越前那个雨夜,心理医生说的话:“溺爱不是爱,是慢性毒药”。此刻,他的目光扫过客厅里价值百万的水晶吊灯,又落在屏幕上摇曳的煤油灯,忽然觉得,或许这场豪赌,从一开始就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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