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李家别墅沉浸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中,宛如一座寂静的堡垒。唯有二楼东南角李晓聪的房间透出刺目的蓝光,像一只在黑夜中警惕注视的独眼。鎏金时钟在黑暗里散发幽蓝荧光,将波斯地毯上的暗纹映照得扭曲变形,恍若无数张牙舞爪的怪兽。李思成贴在书房门缝上,耳朵被门板焐得发烫,听着儿子游戏里传来的枪炮轰鸣,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掌心紧紧攥着对讲机,金属外壳被汗水浸得发黏,每一次摩挲都似有电流窜过指尖。
“李总,林夫人房间的红外警报已关闭。” 阿强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混着刺耳的电流杂音。李思成透过门缝望去,四个黑影如同鬼魅,贴着月光斑驳的中庭墙面缓缓移动。陈雪梅将银色药箱紧紧抱在胸前,每走一步,都要用掌心死死按住箱扣,生怕发出半点金属碰撞声。她甚至觉得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都要比这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更响亮。她身后的助手握着自制的消音螺丝刀,那是穿越乡镇铁匠铺连夜淬火打造的,刃口还残留着锻造时的火星,在月光下泛着冷冽危险的光。
当众人在李晓聪房门前汇合时,张明远突然伸手拦住。他戴着柳条编织的伪装帽,警惕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压低声音道:“凌晨两点十五分,林夫人的贴身佣人有起夜习惯,我们必须在四分钟内完成。” 说着,他掏出缠着牛皮绳的老式钢锯条,在电子锁上轻轻试探。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在寂静得近乎窒息的走廊里,却如同惊雷炸响,惊得众人身体瞬间紧绷,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
门锁发出细微的 “咔嗒” 声,陈雪梅的瞳孔骤然收缩。月光透过窗棂,在李思成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这位平日里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富豪,此刻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不断滑落,浸湿了衬衫领口,洇湿的痕迹还在缓缓扩大。“按静默方案。”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又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房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混杂着刺鼻烟味、过期薯片腐臭和汗酸味的热浪扑面而来。李晓聪佝偻着背坐在电竞椅上,身体前倾,全神贯注于屏幕,蓝光将他的脸映得青白,眼圈发黑如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嘴里还不时咒骂着:“废物队友!连个野怪都清不干净!” 陈雪梅握着改装过的麻醉枪,枪身还带着穿越乡镇工坊特有的粗糙质感,枪管冰凉的触感透过防滑纹路传递到她掌心,那是经过无数次调试才达到的最佳握持感。她的目光死死锁定李晓聪后颈处的大椎穴,那凸起的骨骼轮廓在蓝光下若隐若现,像极了狙击镜里等待锁定的靶心。
她与助手对视一眼,两人如同训练过千百次般默契地一左一右包抄过去,脚步轻得如同猫科动物捕猎,脚尖先轻轻点地,再缓缓放下脚跟,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这头 “沉睡的野兽”。距离李晓聪还有三步时,陈雪梅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汗水顺着枪身滑落,在握把处留下湿痕,那湿痕随着她微微颤抖的手,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
突然,李晓聪的电竞椅滚轮发出一声细微的 “吱呀”,陈雪梅的心脏猛地一缩,手指差点就提前扣动扳机。只见李晓聪只是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投入到激烈的游戏中。陈雪梅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带着冰碴,让她瞬间清醒。她稳住微微颤抖的手臂,继续缓缓靠近。当距离只剩一步之遥时,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少年后颈处细密的绒毛,以及文身边缘未完全愈合的结痂。
就在她准备扣动扳机的瞬间,房间里的空调外机突然发出一声轰鸣,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炸开。陈雪梅的瞳孔猛地放大,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想要退缩,却在余光中瞥见李思成那充满期待与紧张的眼神 —— 这位在商界翻云覆雨的男人,此刻正死死盯着儿子的背影,拳头紧握,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陈雪梅咬紧牙关,将所有杂念抛诸脑后。她迅速抬枪、瞄准,食指指腹感受着扳机的阻力,那是经过特殊设计的三段式扳机,能让她精准控制力道。随着一声几乎不可闻的 “咔嗒”,特制的麻醉针如同一只暗夜飞蚊,以完美的 45 度角,悄无声息地刺入李晓聪的后颈。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陈雪梅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停滞。
少年身体微微一僵,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半秒,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闷哼。他想要转头查看情况,可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眼神便开始涣散,瞳孔逐渐失去焦点。他的身体缓缓向前倾倒,手肘重重撞在键盘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屏幕上的游戏角色不受控制地在原地打转。最终,李晓聪重重地趴在了键盘上,游戏音效戛然而止,只留下轻微的电流杂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陈雪梅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一些,她快步上前,扶住李晓聪瘫软的身体。少年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烟味和汗臭,可她顾不上这些,迅速伸手关闭了电脑屏幕。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少年安静下来的脸庞上。李思成快步走进房间,望着沉睡的儿子,眼眶微微泛红,伸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发,这个动作,他已经太久没有做过了。记忆中那个软乎乎、奶声奶气叫着 “爸爸” 的小肉团,如今却变成了眼前这个满身戾气的少年,此刻安静的睡颜,让他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此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阿强立刻挡在门前,手握红缨枪,身体紧绷如弦,枪杆被他攥得微微变形。张明远则迅速掏出对讲机,低声道:“所有人保持安静,准备撤离。” 众人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从门前经过,那脚步声每靠近一分,他们的心就提得更高一分。直到彻底消失在寂静的夜色中,才敢重新呼吸,仿佛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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