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书房静谧得能听见烛火跳动的 “噼啪” 声,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几分单调的节奏感。雕花窗棂是用上好的楠木打造的,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每一片花瓣、每一根枝蔓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开出花来。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被切割成无数斑驳的碎片,落在铺着的波斯地毯上。地毯是西域进贡的珍品,上面织着精美的狩猎图,奔跑的骏马、弯弓的猎手,色彩鲜艳,质感柔软,踩在上面悄无声息,映出几分慵懒的奢华。
李承乾斜倚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狐裘是用整张白狐皮缝制的,毛色洁白如雪,没有一丝杂色,摸上去温暖而顺滑,仿佛有生命一般。他身上穿着一件明黄色的锦袍,袍角绣着精致的龙纹,龙身蜿蜒盘旋,龙鳞用金丝线绣成,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每一片鳞甲都仿佛在闪烁。他的脸色带着几分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眉宇间却拧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像一块化不开的浓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榻边的小几,小几是用紫檀木做的,上面镶嵌着玛瑙和翡翠,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一个内侍低着头,双手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托盘边缘雕刻着回字纹,打磨得光滑如镜。托盘上垫着一块洁白的丝绸,丝绸是江南织造的贡品,轻薄如蝉翼,柔滑似水。丝绸中央躺着一块普通的茉莉香皂,香皂呈长方体,边角被打磨得圆润光滑,没有一丝毛刺,皂体上用阴刻的手法简单地刻着 “司农” 二字,字体算不上华美,却透着一股质朴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它的亲民。内侍的脚步很轻,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软榻前,双膝跪地,膝盖落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将托盘高高举起,手臂伸直,额头几乎贴到了地毯上,不敢有丝毫抬头的动作。
“殿下,这是从西市便民皂坊取来的香皂。” 内侍的声音压得很低,像蚊子嗡嗡叫,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他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性情不定,前一刻或许还和颜悦色地赏赐他点心,下一刻就可能因为一点小事雷霆震怒,将他拖下去杖责。所以说话时,他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自己的气息惊扰了殿下。
李承乾漫不经心地抬眼,目光落在那块香皂上,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仿佛常年不见阳光的玉簪。他轻轻捏住香皂的一角,将它从托盘上取了下来。皂体微凉,带着一丝温润的触感,像一块刚从泉水中捞出来的玉石,在他的指尖轻轻晃动。
他低头打量着手中的香皂,视线一寸寸划过皂体,从边角的圆润到表面的光滑,最后落在那两个简单的 “司农” 二字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那笑容像冰面上的裂痕,冰冷而刻薄,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这粗制滥造的玩意儿,” 他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像在评价一件垃圾,“连个像样的花纹都没有,看看宫里的香膏,哪个不是雕刻着花鸟鱼虫,用的都是上好的香料,这东西也配叫皂?能值几个钱?怕是连街边的糖人都比不上。”
他说着,将香皂在指间抛来抛去,皂块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仿佛那只是块普通的石头,而非如今在长安城里被百姓追捧的稀罕物。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皂体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泽,像一层薄纱笼罩在上面,却丝毫没能让李承乾眼中的轻视减少半分。在他看来,这东西不过是市井小民用来哄骗乡野村夫的玩意儿,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
内侍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钻进地毯里,脖子因为长时间的弯曲而有些酸痛。他能感受到李承乾语气中的不屑,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刺在他的背上。但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回话,因为这是他的职责,若是办不好,后果不堪设想。“殿下有所不知,” 他顿了顿,喉咙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像风中的落叶,“西市的便民皂坊生意极好,每天天不亮就有人排队,一天能卖上千块,一块就要二十文钱。而且…… 而且这香皂卖得好,皂税也收得不少,奴婢听户部的人说,就这皂税……”
他又顿了顿,心脏 “砰砰” 直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偷偷抬眼瞥了李承乾一眼,见他只是眉头微蹙,没有发怒的迹象,才继续说道:“就够养一支百人队的禁军了。光是每天的军饷、粮草、军械,样样都不少,这香皂的利润,实在是惊人啊。”
“啪” 的一声脆响,打破了书房的静谧,像一声惊雷在房间里炸响。李承乾猛地将手中的香皂狠狠摔在地上,皂块撞击在坚硬的地砖上,地砖是用青石打磨而成的,光滑如镜。皂块瞬间四分五裂,细小的皂屑飞溅开来,像白色的雪花,溅起几点白色的泡沫,泡沫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芒,转瞬即逝。浓郁的茉莉花香混合着淡淡的胡椒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像一股无形的浪潮,席卷了整个书房,钻进在场每个人的鼻腔。那香气本该是清雅宜人的,此刻却仿佛带着无声的嘲笑,嘲笑着他的无知和傲慢。
“一支军队?” 李承乾猛地从软榻上站起身,动作之快,带起一阵风,身上的锦袍因为他的动作而晃动,袍角扫过榻边的小几,将上面的一个玉杯扫落在地。玉杯是用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的,温润通透,“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他一脚踹翻面前的案几,案几是用梨花木做的,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被他踹得 “哐当” 一声翻倒在地,笔墨纸砚散落一地。砚台里的墨汁泼了满地,在光洁的地砖上晕开一大片黑色的污渍,像一张狰狞的脸,对着他冷笑。
“他李杰不过是个摆弄庄稼的,” 李承乾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利,像被划破的丝绸,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咆哮,唾沫星子随着他的话语飞溅出来,“靠着种那劳什子胡椒得了点名声,那胡椒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些调味的玩意儿,也值得父皇一次次夸赞?后来又弄出个什么贞观犁,不过是改了改犁的样子,也配得上‘贞观’二字?现在竟然还做起了卖皂的生意!凭什么?他凭什么靠一块破皂聚敛这么多财富?这天下是我李家的天下,好处凭什么都让他占了去!我才是太子,这所有的荣光都该是我的!”
他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像一个风箱在不停地拉扯,呼吸粗重,发出 “呼哧呼哧” 的声响。眼中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死死地盯着前方,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撕碎。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却无法驱散他眼中的阴鸷,那阴鸷像一团黑雾,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地上的碎皂还在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那香气仿佛成了一根根细针,刺得他心烦意乱,让他更加暴躁。
内侍吓得浑身发抖,像筛糠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他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能感受到地砖传来的寒意,后背却被冷汗浸湿了。他知道,太子殿下这是真的发怒了,而这怒火的源头,就是那个叫李杰的司农寺少卿。他不明白,一块小小的香皂而已,为何会让尊贵的太子殿下如此动怒,但他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话都可能引火烧身,只能静静地趴着,等待太子殿下的怒火平息。
李承乾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碎皂,眼神怨毒,像淬了毒的刀子。他无法容忍,一个出身不明的小子,一个连根基都没有的外人,竟然能凭借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获得父皇的赏识,赢得百姓的赞誉,甚至积累起如此丰厚的财富。在他看来,这不仅是对他太子权威的挑战,更是一种无声的羞辱,仿佛在说他这个太子还不如一个摆弄庄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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