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晓刚回到竹韵苑,尚未坐定,院外便传来了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冷硬的喝声:
“灵晓!出来!执法堂问话!”
小禾脸色一白,紧张地抓住了灵晓的衣袖。柳依依的房门打开一条缝,她躲在后面偷看,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墨玉的房门依旧紧闭,仿佛外界一切与她无关。
灵晓神色平静,拂开小禾的手,缓步走出院落。
院外站着三名面色冷峻的执法弟子,为首之人竟是那位曾在任务堂刁难过她的钱执事!此刻他身着执法堂黑袍,脸上再无之前的市侩精明,只有公事公办的冰冷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
“灵晓师妹,”钱执事声音刻板,“近日宗门接连有弟子在外遇袭,伤势诡异,疑似邪功所为。据调查,几名遇袭弟子遇害时间,与你离宗执行任务的时间地点有所重叠。且宗内近日关于师妹的某些传闻甚嚣尘上。按规矩,需请师妹往执法堂走一趟,配合调查。”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字字带刺,直接将灵晓与袭击事件联系起来。
“钱师兄!灵晓师妹是去执行宗门任务!怎么可能……”小禾忍不住出声辩解。
“住口!执法堂问话,岂容你插嘴!”钱执事厉声打断,目光阴鸷地扫了小禾一眼,吓得她后退半步。
灵将小禾挡在身后,目光平静地看向钱执事:“可以。”
她如此爽快冷静,反倒让钱执事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那就请吧!”
在数道各异的目光注视下,灵晓跟随三名执法弟子,向外门执法堂走去。一路上,引来无数弟子围观指点,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看!果然被执法堂带走了!” “我就说那些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长得一副好皮囊,没想到心思如此歹毒!”
灵晓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心如止水。
执法堂偏殿,气氛肃杀。主位之上,端坐着的并非吴长老,而是一位面容瘦削、眼神锐利如鹰鹫的中年修士,其修为已达筑基后期,乃是执法堂一位副堂主,姓冯。钱执事恭敬地立于其侧。
下首还坐着两人,竟是李娇和那位内门的陈师兄!李娇面露担忧之色,眼神却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快意。陈师兄则面无表情,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
“灵晓,”冯副堂主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压迫感,“可知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不知。”灵晓淡然回应。
“哼!”冯副堂主冷哼一声,“本月初三、初五、初七,分别有三位外门弟子在黑风山脉不同地点遇袭,修为被吸走部分,神魂受损,伤势极似魔道吸功手段!而据任务堂记录,你那几日正好也在黑风山脉东麓!作何解释?”
“弟子奉命巡查东麓,有任务玉简记录行程为证。遇袭地点与我巡查路线并不重合,时间上亦有出入。”灵晓不卑不亢,取出任务玉简。
钱执事上前接过玉简,检查后,对冯副堂主低声道:“副堂主,行程记录确实无误,时间地点对不上。”
冯副堂主眉头一皱。
李娇却忽然柔声开口,看似为灵晓辩解,实则句句引导:“冯师叔,灵晓师妹天资卓绝,或许修炼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术,能快速移动也未可知?而且……而且师妹修为进步神速,确实令人惊讶……”她这话,再次将焦点引向灵晓的修炼速度和她身上那些谣言。
陈师兄也淡淡补充道:“修炼之道,脚踏实地为正途。若走了邪路,天赋再好,亦是宗门之祸。”
冯副堂主目光再次锐利起来:“灵晓,你修为进展确实异于常人!宗门有责任查清缘由!你可敢放开神识,让本座探查一番?若你功法清白,自然无惧!”
放开神识让人探查,对修士而言乃是极大禁忌,且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会损伤神魂!这要求可谓极其过分!
灵晓眸光瞬间冷冽如冰:“冯副堂主,此举不合门规。弟子功法乃正大光明所得,并无不可告人之处。若仅凭猜测与谣言便要探查弟子神识,恕难从命!”
“放肆!”钱执事厉喝,“副堂主面前,岂容你狡辩!分明是做贼心虚!”
“钱师弟,注意你的言辞。”一个温和却带着威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只见赵峥缓步走入,他已筑基,气质愈发沉稳,对着冯副堂主行了一礼,“冯师叔,灵晓师妹乃此次大比第六,悟性惊人,得吴长老亲口赞赏。仅凭些许时间地点巧合与流言蜚语便欲探查神识,恐难以服众,亦寒了其他弟子的心。”
他又看向陈师兄:“陈师兄,你以为呢?”
陈师兄面色不变:“赵师弟言之有理。但宗门弟子遇袭非同小可,必须查清。若无确凿证据,确实不宜动用探查神识之法。”
冯副堂主脸色阴沉,显然对赵峥的介入不满,但陈师兄发了话,他也不好强行逼迫。
就在这时,殿外一名执法弟子匆匆而入,禀报道:“副堂主!又发现一名遇袭弟子!在西山坳!伤势与前几人相同!昏迷前曾留下线索,指认凶手是一名身穿淡青色衣裙、容貌极美的女修!”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灵晓身上!她今日恰穿着一身淡青色衣裙!容貌极美更是众所周知!
“灵晓!你还有何话可说?!”钱执事如同抓住了铁证,厉声指责。
李娇惊呼一声,掩口道:“怎么会……灵晓师妹你……”
冯副堂主猛地站起,气势逼人:“证据确凿!灵晓,你若再不认罪,休怪本座用强了!”
赵峥眉头紧锁,看向灵晓,眼中带着担忧与询问。
形势急转直下,似乎已将她逼入绝境。
灵晓却忽然笑了。那笑容极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
“冯副堂主,”她声音清冷,一字一句道,“弟子今日返回宗门,提交任务后便直接回了竹韵苑,直至被带来此地。期间从未去过西山坳。此事,任务堂值守弟子、竹韵苑室友皆可作证。请问那名弟子是何时遇袭?又是何时昏迷留下指认?若时间对不上,这指认……岂不可笑?”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李娇和钱执事:“更何况,栽赃嫁祸,找个重伤之人伪造指认,并非难事。副堂主不去查证指认的真伪与时间,却急着给弟子定罪,是何道理?”
冯副堂主顿时语塞!他确实收到消息就立刻派人去带灵晓,并未详细核实时间!
“你……强词夺理!”
“是不是强词夺理,一查便知。”灵晓语气淡然,“倒是弟子好奇,钱执事似乎对弟子格外‘关照’。从任务堂刁难克扣月例,到今日迫不及待地引罪……不知弟子何处得罪了钱执事?还是说,钱执事是受了何人指使?”
钱执事脸色瞬间煞白,尖声道:“你胡说八道!我乃秉公执法!”
灵晓却不理他,目光转向李娇,语气意味深长:“李师姐消息真是灵通,我刚回宗便被执法堂带来,师姐竟能恰好与陈师兄在此‘偶遇’?莫非师姐早已料到我会被问话?”
李娇脸色一变,强自镇定:“我…我只是恰巧来找陈师兄请教修炼之事……”
陈师兄眉头微皱,看了李娇一眼,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殿内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灵晓的冷静与犀利反问,瞬间将压力还给了对方。
冯副堂主脸色铁青,他隐隐感觉自己可能被当枪使了,但骑虎难下。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响彻大殿:
“够了!”
吴长老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殿主位之上,面色沉静,目光如电,扫过在场众人。
“参见吴长老!”所有人连忙躬身行礼。
吴长老先是看了一眼灵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随即对冯副堂主冷声道:“冯师弟,执法办案,讲究真凭实据,岂能听风便是雨?仅凭模糊指认和流言便欲对弟子动用搜魂之术?谁给你的权力!”
冯副堂主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师兄息怒,是我……是我急于求成……”
吴长老又看向钱执事,目光冰冷:“钱碌,你近日行为确有异常。从即日起,暂停执事之职,接受戒律堂调查。”
钱执事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最后,吴长老目光落在李娇身上,虽未多说,但那深邃的目光却让李娇浑身一颤,低下头不敢直视。
“遇袭之事,本座自有决断,并非灵晓所为。此事到此为止,若再有人无事生非,散布谣言,严惩不贷!”吴长老一锤定音。
“是!”众人齐声应道。
吴长老对灵晓微微颔首:“让你受委屈了。回去好生修炼吧。”
“谢长老明察。”灵晓躬身行礼,看都未看面如死灰的李娇和钱执事一眼,转身从容离去。
赵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眼中欣赏之色更浓。
走出执法堂,阳光刺目。
灵晓知道,这场风波看似平息,但暗中的较量远未结束。李娇及其背后之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那又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她抬头望天,目光越发坚定清澈。
经此一事,她在宗门内的处境,或许会变得更加微妙,但也让某些人露出了马脚。
接下来的路,她走得会更加小心,也更加果决。
袖中的苏晓此刻才敢传递出意念,带着后怕和愤怒:“吓死我了!那个老混蛋和那个钱混蛋太可恶了!还有那个李娇,一定是她搞的鬼!灵晓你刚才太帅了!”
灵晓指尖轻轻抚过袖中的令牌,感受着其上传来的温润厚重气息,心中一片宁静。
魑魅魍魉,终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