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昆仑”总部的路途异常沉默。运输机引擎的轰鸣也无法驱散机舱内凝重的气氛。赵擎天擦拭着高频振动刀上并不存在的污渍,眉头紧锁,显然还在回味刚才那场短暂却凶险的战斗,以及林枫那匪夷所思的冰冻能力。苏清影则一直低着头,手指飞快地在数据板上记录着什么,时而蹙眉沉思,时而飞快地瞥一眼闭目养神的林枫。
林枫看似在休息,实则意念高度活跃,反复复盘着在第七区感知到的一切。那冰冷的意念病毒、液态金属样本失控的精准时机、以及背后可能存在的联系……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对方对“昆仑”的内部系统、甚至对星骸能量的特性都极为了解。
“内部有鬼。”这个念头在他心中愈发清晰。
回到总部,三人立刻被带到一间高级简报室。秦怀仁早已等候在此,一同在场的还有几位面容严肃、气息深沉的高级官员,显然是研究院安全委员会的成员。
赵擎天作为队长,首先详细汇报了任务经过,从模拟器故障到S-07样本失控,客观陈述,没有添油加醋,但在描述林枫发现意念病毒和冻结样本时,语气难免带着一丝复杂。
轮到苏清影,她展示了初步的数据分析结果,支持了林枫关于“非故障性异常能量干扰”的判断,并从能量学角度解释了液态金属样本可能被远程激活的几种机制,逻辑清晰,证据链初步形成。
最后是林枫。他将自己感知到的意念病毒特性详细描述:其智能化、隐蔽性、学习适应性以及那冰冷的、非人的特质。但他隐瞒了这病毒与自身星骸寒意可能存在的某种微妙共鸣(他感觉那病毒似乎对寒意有种天然的“忌惮”),只强调其破坏性。
“意念病毒……能绕过我们的多重物理隔离和能量屏蔽,直接干扰核心设备……”一位安全委员脸色铁青,“这意味着我们内部的安全体系存在着前所未有的漏洞!甚至可能……”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甚至可能有高层内鬼。
秦怀仁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面色凝重:“林顾问,你的感知至关重要。这件事必须彻查到底!苏研究员,请你牵头成立一个技术小组,全力分析林顾问提供的异常波动特征,务必找出病毒的来源和传播途径!赵队长,安保级别提升至最高,内部筛查同步启动!”
命令下达后,会议结束。几位高官匆匆离去,显然要向上汇报并采取进一步措施。
秦怀仁单独留下了林枫,脸上又恢复了那温和的笑容:“林顾问,这次又多亏了你。看来,你的能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广泛和重要。”
林枫保持谦逊:“只是恰好看重了方向。这种病毒很麻烦,防不胜防。”
“是啊。”秦怀仁叹了口气,似是无意地问道,“说起来,你那冰冻的能力……似乎对那种液态金属特别有效?是某种特殊的劲力技巧吗?”
来了。试探果然来了。林枫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适当的“迟疑”和“回忆”:“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情况危急,我只是全力运转家传的内功心法,想着‘稳住’、‘冷静’, 劲力就带上了极寒的特性。可能……和我体质对‘幽能’的亲和有关?那种金属的能量波动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本能地想让它‘安静’下来。”
他将原因推给模糊的“家传心法”、“本能”和“体质”,合情合理,让人难以深究。
秦怀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笑了笑:“原来如此。非常奇特而强大的天赋。好好休息,后续可能还需要你多出力。”
接下来的几天,基地内部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巡逻的守卫增加了,各种检测也更加频繁。苏清影的技术小组忙得连轴转,试图从海量数据中捕捉那幽灵般的病毒踪迹。
林枫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看书、修炼、偶尔配合苏清影进行一些非侵入性的意识-能量测试。但他能感觉到,暗中投向他的视线更多了。
这日下午,林枫正在图书馆与孙启明讨论一组新发现的远古符号(这些符号的结构竟然与他感知到的意念病毒有某种诡异的“反相”相似性),苏清影找了过来,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但眼神却很亮。
“有进展了?”林枫问道。
“算是吧。”苏清影揉了揉眉心,“我们捕捉到了病毒几个极其短暂的活跃瞬间,逆向追踪,发现它的初始渗透点……很可能是在三个月前的一次外部数据接口例行维护期间。当时的维护人员名单……很有意思。”
她没有明说,但林枫明白,线索指向了内部。
“另外,”她看向林枫,语气带着兴奋,“根据你提供的‘冰冷’、‘秩序’的感觉描述,我调整了模拟参数,发现如果用一种接近绝对零度的能量场模型去‘模拟’你的意念波动,确实能有效抑制甚至清除那种病毒!虽然我们目前还无法生成那种强度的能量场,但这证明了你的方向是对的!”
林枫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苏清影能从理论层面验证他的直觉。“这很好。或许……这能发展出一种新的安全防护思路?”他暗示道。
“没错!”苏清影重重点头,“我已经写了初步报告提交上去了!不过……”她语气又低落下来,“委员会那边反应很冷淡,认为投入太大,且不确定因素太多,优先级还是放在追查内鬼和加强物理隔离上。”
林枫并不意外。官僚体系总是倾向于看得见的、立竿见影的方案。
“没关系,我们自己做。”林枫笑了笑,“也许不需要那么强的能量场,一点点‘秩序’的意念,或许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他想到了自己那微弱的、却能影响尘埃和温度的能力。
苏清影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平时看起来有些冷淡的男人,在追求知识和真理的道路上,有着和她一样的执着和……纯粹。
“嗯!”她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浅浅的笑容,如同冰原上绽放的第一朵小花,清冷而动人。
一旁的孙启明看着两人之间那种自然而生的默契,推了推眼镜,明智地低下头继续研究他的符号,假装自己不存在。
与此同时,在基地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间没有任何监控设备的密室内。
一个模糊的身影(并非秦怀仁)站在阴影中,声音经过处理,冰冷而愤怒:“……废物!不仅没能破坏‘潘多拉’的核心,反而暴露了‘织梦者’病毒的存在!还让那个‘钥匙’进一步得到了重视!”
另一个声音唯唯诺诺地回应:“……我们也没想到他的感知如此敏锐,竟然能直接捕捉到病毒意念……而且,他的那种冰冻能力,完全克制了‘水银’……”
“闭嘴!”模糊身影厉声打断,“计划改变。既然无法直接破坏,那就……利用这次排查,把水搅浑。想办法,把嫌疑引到‘烛龙’那边去,或者……那个姓赵的莽夫也不错。至于那个‘钥匙’……继续观察,收集他的所有数据。他的那种能力,‘主上’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是……是!”
“还有,暂时停止一切主动行动,潜伏起来。‘昆仑’这次会像梳子一样把基地梳一遍。等待下一步指令。”
“明白。”
阴影晃动,密室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枫并不知道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在暗中调整方向。他刚刚收到了一条来自杨老的加密信息,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老雷有线索了,与‘海底’有关。谨慎。”
老雷!海底!
林枫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失踪已久的老雷,竟然有了消息!而且与“海底”有关?是指海洋生物异变?还是指……那些隐藏在深海中的、未被发现的星骸遗迹?
新的线索出现了,但同时也意味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他的“昆仑”生活,即将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