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雪宛如一群脱缰的烈马,毫无征兆地奔腾而至。踏入亥时,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似一张张洁白的宣纸,将侯府的青瓦和院墙严严实实地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宛如一座银装素裹的冰雪宫殿。往常这个时候,流民晚归那拖沓而疲惫的脚步声,以及拾荒孩童充满童真的嬉闹声,早已消散在夜色那无尽的帷幕之中。唯有巡夜侍卫的梆子声,在寂静得如同冰窖般的雪夜里沉闷地回响,一声接着一声,恰似一位忠实的史官,默默地为这段艰难的筹粮日子刻下一道道岁月的印记。
苏晚处理完最后一本工分账册时,手指已被冻得僵硬如冰棍。桌上的油灯宛如一位燃烧了小半宿的孤独舞者,灯花积了厚厚一层,宛如舞者身上华丽的披风。它将账本上“流民两千零一十三人”“今日工分合计八千六百五十分”的字迹映照得忽明忽暗,仿佛那些数字也在灯光下艰难地挣扎着。她揉了揉眉心,那眉间仿佛藏着千钧重担。想起傍晚时分楚宴派人传话,说今夜要在佛堂议事,便站起身,披上那件绣着暗纹的厚披风——这是老夫人放权时一并给她的,据说还是前朝贡品,具防潮又御寒之效,宛如一件珍贵的护身宝甲。
推开房门,一股寒气瞬间扑面而来,似一把把锋利的冰刀,雪花落在脸上,冰冷得让人一个激灵,仿佛灵魂都被冻得颤抖起来。院中的红梅被雪压弯了枝头,几点殷红在皑皑白雪中格外醒目,恰似在这苦寒的北疆里,硬生生透出几分暖意,宛如黑暗中的点点烛光,给人带来一丝希望。苏晚踩在积雪上,每一步都陷入半尺深的雪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空旷的侯府中传得很远,仿佛是她在艰难前行中奏响的独特乐章。
佛堂的门虚掩着,宛如一张半开的嘴唇,欲言又止。里面透出昏黄的光线,还夹杂着淡淡的檀香,那檀香似一位温柔的使者,在这寒冷的夜里带来一丝宁静。苏晚推门而入,首先闻到的是一股凛冽的寒气——楚宴刚从军营回来,身上还带着北疆冬夜的霜气,玄色披风上落满了雪,宛如一位从冰雪战场归来的勇士,进门时抖了抖,雪沫子落在青砖上,很快化作了水,仿佛是勇士卸下的战甲上的冰屑。他正站在佛堂中央的香案前,手里拿着一张卷起来的舆图,见苏晚进来,便将舆图摊开在案上,那舆图宛如一幅神秘的战图,承载着无数的希望与挑战。
“刚算完账?”楚宴的声音略带沙哑,想来是在军营里高声指挥了一整天,那声音里透着疲惫与坚定。他伸手将案边的炭盆拨旺了些,火光跳跃着,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宛如燃烧的火焰在他脸上舞动。“北疆的雪一下,路就难走了,军营里的粮草仅够支撑半个月,再筹不到粮食,士兵们怕是连拉弓的力气都没了。”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担忧,仿佛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苏晚走到案边,目光落在舆图上。那是一张北疆的粮道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粮仓的位置,又用黑笔标注了“已空”“半满”等字样,看着触目惊心,宛如一幅描绘着生死存亡的画卷。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念道:“系统日产三百斤粮,至今已攒下一千二百石;流民种的冬麦种了两百亩,按亩产一石算,开春能收两百石;之前用废铁换的新锄,跟城西的粮商换了三百石糙米,还没运到;另外,魏小六说,邻府的盐商手里有五百石粮,愿意用十副军犁来换。”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仿佛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盏明灯。
楚宴点点头,手指在舆图上的“北疆军营”处敲了敲,那敲击声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北伐需要十万石粮,三个月内必须凑齐。现在算下来,加上你说的这些,也才两千两百石,还差得远。”他稍作停顿,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又道,“我让人查了,前朝有一条地道,从侯府后院通到北疆城外的山洞,之前清理废井时发现的那个岔口,就是地道的入口。要是能把地道挖通,以后运粮就能避开官道上的耳目,也不怕雪天路滑。”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希望,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
苏晚眼睛一亮:“地道运粮是个好主意!我明天就让老周头带着流民去挖,拾荒卫也能帮忙搬土,争取半个月内挖通。不过,光靠这些还不够,咱们是不是能让流民多干点活?比如去山里砍些木柴,跟商户换粮,或者让拾荒卫找更多的废物资,用系统兑换粮食?”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仿佛看到了无数种可能。
“我也想过。”楚宴拿起一块炭,在舆图上画了个圈,那炭笔的痕迹仿佛是一道希望的曙光。“北疆城外有片荒坡,之前是前朝的军田,土壤还算肥沃。等雪化了,咱们可以组织流民去开垦,种上春麦,要是收成好,能多收五千石粮。不过,开垦需要农具,之前换的千把新锄怕是不够,还得再攒些废铁兑换。”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丰收的田野。
佛堂里静了下来,只有炭盆里的木炭偶尔“噼啪”响一声,那声音仿佛是时间的脚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雪还在下,透过窗棂能看到外面的雪片越来越大,仿佛要将整个北疆都埋葬在这白色的海洋中。苏晚想起昨日去流民营时,看到一个老流民裹着破棉袄,冻得瑟瑟发抖,却还在帮着整理种子,心里一阵发酸,那酸楚仿佛是一股清泉,在她的心中流淌。“流民们日子苦,要是开春能种上田,有自己的地,就不会再四处逃荒了。咱们筹粮不仅是为了北伐,也是为了让他们能好好活下去。”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仿佛在为那些苦难的流民哭泣。
楚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那温柔仿佛是一缕阳光,穿透了寒冷的冬夜。他伸手拿过案上的茶杯,给苏晚倒了杯热茶:“有你在,他们才能活下去。之前老夫人把内库、粮道、暗线都交给你,就是知道你心善,又有本事。我在军营里跟士兵们说,等北伐成功了,咱们就把北疆的荒地都分给百姓,让大家都有饭吃,有衣穿。”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信任和期待,仿佛看到了一个美好的未来。
苏晚接过茶杯,暖意从指尖缓缓传至心里,那暖意仿佛是一股暖流,温暖了她的全身。她看着楚宴,忽然想起雪夜密谈前,青黛跟她说,楚宴为了省粮,每天只吃两顿饭,却还把自己的棉衣送给了军营里的小兵。她轻声说:“你也别太累了,要是你倒下了,北伐怎么办?流民怎么办?”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仿佛怕失去这座坚实的依靠。
楚宴笑了笑,伸手将舆图卷了起来:“放心,我还没那么容易倒下。咱们分个工,你负责流民安置、物资兑换和地道挖掘,我负责联系商户、开垦荒地和军营的事。三个月后,咱们在北疆军营汇合,把粮草交上去。”他稍作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又道,“对了,柳姨娘被幽禁后,她的旧部还在府里活动,你要多注意安全,要是有什么事,立刻派人去军营找我。”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关切和警惕,仿佛在为苏晚撑起一把保护伞。
苏晚点点头:“我知道,魏小六现在帮我盯着府里的人,有什么动静他会及时报告。而且,拾荒卫的孩子们都很机灵,每天在府里巡逻,也能帮着看着点。”她想起阿苦昨天拿着短刀,认真地说要保护她,忍不住笑了,“阿苦现在越来越像个小大人了,等这次筹粮成功,我想请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让他们以后也能有出息。”她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欣慰,仿佛看到了那些孩子们美好的未来。
“好啊。”楚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慰,那欣慰仿佛是一朵盛开的花朵。“这些孩子经历了太多苦难,是该给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了。”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舆图上,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决心,那决心仿佛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无论多么艰难,我们都要完成这个任务。为了北疆,为了流民,也为了我们自己的信念。”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力量和信念,仿佛是一声冲锋的号角,激励着人们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