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俘获的活口被严密押送至神都洛阳,这个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帝国高层激起了远超“冰风信使”时期的波澜。
天启帝王韧下令将其直接关入天牢最深处,由他亲自指派的心腹禁军看守,除诸葛亮、张鲁(因其精通各种方言异俗)及少数绝对可靠的格物院学者(负责记录形貌、器物)外,任何人不得探视。
在天牢特设的、灯火通明的审讯室内,王韧第一次亲眼见到了这位来自极北之地的“客人”。
此人身材异常高大魁梧,比见过的任何匈奴或鲜卑人都要高出半个头,金发碧眼,鼻梁高耸,面部的轮廓如同刀劈斧凿。
尽管伤痕累累,衣衫褴褛,但他的眼神中却带着一种野性难驯的桀骜和冷漠,仿佛不是阶下囚,而是在审视着他们。
审讯异常艰难。语言完全不通,张鲁尝试了所有已知的胡语方言,甚至一些古老的咒语发音,对方都毫无反应。他只是偶尔发出几个短促、拗口的音节,无人能懂。
然而,带来的物品却透露了更多信息。他的皮甲制作精良,并非简单缝制,似乎用了某种特殊的鞣制技术,更加坚韧。
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刀,竟然是铁质的,虽然锻造工艺看似粗糙,但确确实实是铁!此外,还有几枚粗糙的、印有狼头图案的金属牌,似是身份象征。
“陛下,”格物院的一位老博士仔细观察后汇报,“此铁刀含杂颇多,锻打之术远逊于我朝,然确是冶铁所得无疑!其皮甲鞣制之法,亦颇独特,能御极寒。”
诸葛亮面色凝重:“北方苦寒之地,竟有懂得冶铁之族群?观其形貌,亦非我华夏族类,更似古籍所载之‘鬼方’、‘猃狁’后裔,然其竟已掌握此等技艺…其族类之文明程度,恐远超我等先前预估。”
王韧的心沉了下去。一个掌握冶铁技术、组织度不明、且对帝国怀有敌意(否则不会派遣探子)的北方势力,其威胁程度直线上升。
这不再是散漫的游牧部落,而可能是一个潜在的、陌生的文明级对手。
“画师将其形貌、衣物、器物,详绘下来。令最好的医官诊治,别让他死了。继续尝试沟通,哪怕只学会几个词也好!”
王韧下令,“通知张辽,北探都尉府所有行动升级!暂停向西延伸侦察,全部力量集中向北!朕要知道,他们的聚落在哪?规模多大?有多少能锻铁的工匠?有多少这样的战士!”
北方的阴影,从模糊的传说,变成了一个具体而迫切的、拥有技术能力的威胁。
就在洛阳为北方俘虏焦头烂额之际,从遥远的青岛,甘宁的捷报如同另一股清流,振奋着人心。
“破浪级”蒸汽战舰如同下饺子般从倾岛船坞中建成下水。
甘宁不仅完成了王韧要求的造船任务,更进行了大胆的创新。
他利用青岛优质的木材和不断改进的蒸汽机,设计建造了更大的“镇远级”战舰,排水量达到了惊人的五百吨,装备有改进的巨型弩炮和初步实验性的、利用蒸汽投射石弹的装置(原始蒸汽炮的雏形)。
他在信中兴奋地写道:“…‘镇远’巨舰,劈波斩浪,稳如磐石!载兵五百,载货数千石,跨海远征,底气足矣!臣已试航至琉球、流求(台湾),皆旬日往返,海外土人见巨舰黑烟,皆惊为天神…”
与此同时,通往沿海的“运煤驰道”在格物院的技术支持和数十万民夫的奋战下,已初步贯通。
虽然“蒸汽机车”尚在试验,但四轮重型马车在平整的驰道上效率大增,煤炭得以源源不断输送至港口,再由蒸汽运输船队送往青岛。能源瓶颈得到极大缓解。
甘宁甚至开始以青岛为基地,组织小规模探险队,向东方的各个岛屿,进行探索,绘制海图,建立补给点,为未来更大规模的海洋扩张做准备。
帝国的触角,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大洋深处延伸。
北方的新情报和南方的顺利进展,促使王韧对全球战略进行了细微而关键的调整。
他在御前会议上指出:“北方之敌,恐成心腹之患,其害或在匈奴之上。然全球布武之策,不可因此停滞,反需加速!”
“刘备、周不疑之陆路西征,照常进行,此为帝国西向之骨干。”
“然海军重心,需略作调整。甘宁所部,除保障各位王爷跨海外,须分出得力舰队,向北巡弋!”
“命甘宁组建北海水师,以青岛为基,向东北方向,沿虾夷(北海道)、库页岛方向,探索航道,绘制海图,寻找可能自海上威胁我北疆之敌踪,并与张辽之北探都尉府保持联络!”
“告诉甘宁,他的舰队,将是未来可能从海上打击北方之敌的铁拳!”
帝国的战略布局,从单纯的陆上长城防御和全球远征,开始向海陆并重、南北呼应演进。北方的威胁,反而刺激了帝国海军向更北的未知冰海进军。
神都洛阳,如同一个巨大的大脑,同时处理着来自北方冰原的警报和南方海洋的捷报。
王韧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在代表未知北方的巨大空白和代表汹涌海洋的蓝色区域之间来回移动。
一边是蛰伏的冰原之狼,一边是腾飞的钢铁海龙。
帝国的命运,将在这北虏与南舟的博弈与开拓中,走向一个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充满挑战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