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浦城的暑气比甘宁想象中更为闷热。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面而来,与长江上的江风截然不同。甘宁站在新修葺的城墙上,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心中思绪万千。
“兴霸,主公密信到了。”
李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甘宁的思绪。他转身接过那封盖有火漆的竹筒,指尖触到冰凉的蜡封时,心头微微一跳。
甘宁迅速拆开竹筒,取出里面的绢布。王韧的字迹刚劲有力,墨迹似乎还带着北方的风沙气息。
“兴霸吾兄:交州既定,当固根本。孙权必不甘心,海上之患尤甚。今特命卿为镇海将军,筹建海军,以御东吴。”
“刘子初可为交州刺史,士武等皆授官职,以安其心。军费已拨,望速行之。”
甘宁读完,将密信递给李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文优,主公命我组建海军!”
李儒快速看完信件,羽扇轻摇,说道:“果然不出吾所料。孙权水军强盛,若无海上屏障,交州永无宁日。”
他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海平线,问道:“只是这海军不同于江河之水师,兴霸可有良策?”
甘宁拍了拍城墙垛口,豪迈一笑道:“我甘宁在长江上纵横多年,还怕这区区海水不成?”
“海水之性与江水大不相同。”刘巴不知何时已登上城墙,手持一方图纸,“潮汐变化,风向莫测,暗礁遍布。更兼海上风暴,非江河可比。”
甘宁转身,只见刘巴一身素袍,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刚从某处巡视归来。
他拱手道:“子初兄有何高见?”
刘巴展开图纸,上面绘制着交州沿海的简略地图,他手指一处,道:“合浦以南三十里有一天然良港,三面环山,易守难攻。”
“当地疍民称之为'白螺湾',因其形似螺壳而得名。若在此建海军基地,可避海上大风,又便于出击。”
李儒凑近细看,羽扇在图上轻点:“妙哉!此处距合浦不远,粮草补给便利,又可监视南海航道。”
甘宁眼中精光闪烁:“明日便去勘察!”
白螺湾比刘巴描述的更为理想。半月形的海湾内,水面平静如镜,两侧山崖如巨臂环抱,只在东南方向留下一道狭窄的出入口。
海湾深处,几艘疍民的渔船静静漂浮,船尾晾晒的渔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这简直是天赐良港!”甘宁站在岸边一块突出的礁石上,海风拂动他猩红的披风。
他回头对亲兵道:“传令下去,即日起在此修筑'镇海城',作为海军驻地!”
随行的偏将韩综面露难色,说道:“将军,此地荒僻,建材、工匠从何而来?”
甘宁尚未答话,李儒已轻笑一声:“合浦城内富户众多,士家经营交州多年,积攒了不少财富。如今他们新附,正可借机让他们‘报效’一二。”
刘巴点头附和道:“我已与士武商议,他愿意捐献木材千根,派出工匠五百人。”
甘宁大笑道:“好!有子初和文优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正说话间,海湾入口处突然出现几艘快船,船形狭长,船首高翘,与长江上的船只大不相同。
船上的水手赤膊跣足,皮肤黝黑发亮,操船技术极为娴熟,在礁石密布的水域中穿梭自如。
“是疍民。”刘巴解释道,“他们世代以海为家,对这片水域了如指掌。”
甘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快船,突然灵光一闪:“若能招募这些疍民加入海军,岂不妙哉?”
李儒眉头微皱道:“疍民向来不服王化,恐怕难以管理。”
“末将愿去一试。”一直沉默的周循突然开口道。
他是周瑜之子,周瑜去世后,直接来荆州,投奔甘宁。此次随甘宁南征,因其熟悉水战而被留在身边。
甘宁赞许地看了周循一眼:“好!公瑾之子,当有此胆识!”
三个月后,镇海城初具规模。
岩石筑就的城墙,沿着海湾北侧的山势蜿蜒而上,城内的营房、船坞、仓库排列有序。
海湾中停泊着数十艘战船,既有从吕蒙处缴获的楼船,也有新造的适合海战的艨艟,更有几艘模仿疍民快船样式的新型战船。
甘宁站在新建的了望塔上,满意地俯瞰着自己的海军基地。
这三个月来,他几乎日夜不休,从选址建城到招募水手,从改造战船到训练海战,事必躬亲。
“兴霸,主公又派使者来了。”李儒登上了望塔,身后跟着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
信使单膝跪地呈上一信,说道:“禀将军,主公有令,命将军加紧训练海军,以备不时之需。另拨钱五百金,绢千匹,以资军用。”
甘宁接过令书,眉头微蹙道:“可是东吴有异动?”
信使压低声音道:“探子来报,孙权命吕蒙在会稽秘密训练水军,似有南下之意。”
李儒羽扇一顿:“果然不出所料。孙权失去交州,岂会善罢甘休?”
甘宁握紧令书,转向海湾中正在操练的战船:“传令下去,即日起加练夜战和突袭战术。另外,派快马去合浦,请刘子初速来议事。”
信使领命而去后,李儒走近甘宁,低声说道:“兴霸,我有一策。与其坐等东吴来攻,不如先发制人。”
甘宁眼中精光一闪:“文优是说——”
“派小股精锐,伪装商船,侦察东吴水军虚实。”李儒说道:“若能掌握其训练情况和兵力部署,日后交战便可占得先机。”
甘宁沉思片刻,突然笑道:“此计甚妙!正好试试那些疍民快船的性能。”
正说着,了望塔下传来一阵喧哗。甘宁俯身下望,只见周循带着几名水军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走来。
“将军!抓到一个东吴细作!”周循高声喊道。
甘宁与李儒迅速下塔。被绑的汉子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粗犷,虽然被缚却仍昂首挺胸,毫无惧色。
“你是何人?为何窥探我军营?”甘宁厉声喝问。
那汉子冷笑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从我口中得到半个字!”
周循上前一步:“将军,此人潜伏在附近山头已三日有余,绘制了我军营寨布置图。被抓时企图吞图自尽,幸被及时阻止。”
李儒从士兵手中接过那张被唾液浸湿半边的绢布,上面清晰地标注了镇海城的布局和战船停泊位置。
甘宁眼中杀机闪现:“拖下去,严加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