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事儿我立了功,民警查清楚我的情况,说要送我回晋城。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地方,我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巧的是,警局里有位姓马的老队长,眼看就要退休,一辈子没成家,也没儿女。
他听完我的事,拍着我的肩膀说:“孩子,跟我过吧。”
就这么着,我成了他的养子。
跟着养父的日子过得踏实,有了学上,有时也会给严思琪偷偷打个电话。
上初中后,跟着养父偶尔会去警局帮着分析案例。
养父有空也会带我去公园打太极,还经常带我去局里,跟着那些人锻炼。
时间久了,那个队长便给养父提议,他们办案时也带着我。
为了不让养父失望,我同意了,那一年我16岁……
每次执行任务平安归来,养父总会拉着我,逢人便带着满脸的自豪介绍:“这是我儿子。”
那时候,我真为有这样一位“好爸爸”而骄傲。
他将自己的一辈子,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国家。
二十二岁那年,养父走了,我又成了一个人……
警局的人想安排我留下工作,可我心里总琢磨着做点生意。
他们看我主意定了,也就没再劝,人各有志嘛……
生意一开始做得小,倒腾些日用品,小打小闹。
后来有严思琪的帮助,我改行做起服装批发……生意慢慢做大,手里有了些积蓄。
严思琪跟我表白,但是我不敢回应,这婚姻讲究门当户对。
而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与她不管是起点,家世,还是经济与观念都不在一个层次上。
正好那阵子总听人说香江的商机多,心一横,不顾严思琪的反对,带着所有积蓄就跟着几个朋友过去了。
到了香江才发现,这里的生意确实好做,可我们这些外来人,早被当地黑道盯上了。
没几个月,我们几个人不仅钱被骗光,甚至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
有一个模样长得好,被一个富婆包养起来,在香江定了居。
有两个留在赌场打黑工;还有一个跟着他老乡去了公海的船上当服务员。
我没有他们长得好,也没有那么大野心,为了挣回家的路费。
就在码头打零工混口饭吃,想尽快弄些钱回家。
那天正蹲在岸边啃面包,看见一个男人捂着流血的胳膊躲进集装箱——那人就是马三。
……我给他找了干净的布条包扎,又买了消炎药。
等他伤好利索了,塞给我一封信:“帮我给司徒家送过去,算我欠你个人情。”
这时我才知道,他是青帮的人,可我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最后还是按着他说的地址去了司徒家,也就是这次送信。
这也让道上的人,把我也当成了青帮的人,在码头时不时就有人找我麻烦。
非说我是来这边的卧底,可我在这边属于“流民”(黑户)怎么可能是“卧底”。
可凭我怎么解释,那帮人就是不信。
有一次我快被人打死时遇到司徒家的三爷——司徒流年。
最后还是司徒流年把我救下,并领回了家,之后便让我跟在他身边做事。
就这么着,我在司徒家留了下来,后来又在司徒府里撞见了马三……
司徒流年知道我和马三先前有过交集,便让我跟着马三回内地“闯荡”。
第一站——羊城。
因为这地界我熟,马三在明面上打点,我在暗地里铺路子,没几年就把那边的渠道彻底打通了。
等在羊城站稳脚跟,我俩合计着再往前冲一把——
中山、百岛、鹏城便是他们一条线的冲击……依旧是他挑头露面,我在暗处铺路。
可就在我们在内地的生意顺风顺水时,香江那边的青帮突然变了天。
一夜之间,司徒家几乎被连根拔起,最后只剩下一个落了残疾的司徒夜。
还有成了植物人的三夫人(司徒流年的妻子)傅清澜。
紧接着,我和马三在内地的生意也开始接二连三地出岔子。
查来查去才发现,马三早就投靠了现在的青帮帮主——沈江川。
沈江川和司徒流年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按说投靠他也不算离谱。
可沈江川对旧人压根不信任,恨不得把所有跟司徒家沾过边的人全除了根。
马三这一叛,我心里更沉了——因为我身上还揣着青帮的少主令。
那令牌是我回内地的头天晚上,司徒老爷子偷偷塞给我的。
还记得他攥着我的手说:“务必交到司徒家血脉手里。”
那会儿我没太当回事,我在青帮可是一个最最不起眼的小人物。
司徒老爷子,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直到传来司徒家遭了灭门,才咂摸出这令牌的分量。
但我拿不准马三知不知道这东西在我身上,只能还像往常一样跟他虚与委蛇。
后来马三升了职,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他八成是怕我手里有底牌,将来碍他的路。
我心里门儿清,也不想与他发生冲突,毕竟俩人也是有过过命的交情。
正好海城这边有个据点,接二连三的出事不说,好些账也对不上。
我便主动请命来了这边……没成想,海城的据点竟然在干倒卖粉的勾当。
这我可绝不能沾……先前在色、赌上栽过跟头,“瘾君子”这三个字,我躲都来不及。
于是我彻底撇开那块生意,继续在暗处扎根,一门心思做娱乐场。
之后,我开了几家酒吧、吃住一体的酒店,刚把根基稳住。
那边倒腾粉的就找上门来,想用我的地盘卖粉,这怎么行。
一问才知,打破这井水不犯河水的“界”竟是马三牵的线。
就在我跟那帮人僵着的时候,我在医院看几个受伤的兄弟时。
正好碰见了司徒夜…后来听说他要留在海城治病,我当晚就把少主令交了出去。
令牌一送,我在海城攒下的势力也一点点交给司徒夜打理。
自己则转头去周边拓展青帮的地盘,也算是报答司徒流年(司徒夜的父亲)当年的救命之恩。
可我没料到,就因为这块令牌,不知谁走漏风声。
青帮帮主沈江川彻底对我动了杀心,接下来的几年,暗杀成了家常便饭。
不管我去哪儿,不是街头突然冲出来的摩托车。
就是车里被动手脚的刹车或绑个炸弹什么的,那段时间我就像踩着刀尖过日子。
直到那天去江城的高速上,看到那辆货车铆足劲冲向我……
我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司徒老爷子塞令牌时那双发抖的手。
再睁眼时,就到了这儿,现在想起那些过往,倒像是老天爷在跟我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