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玖曦不着痕迹地看向坐轮椅的男子,气息古怪吗?
她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落在轮椅男子身上,这男人长的真俊。
乌黑的发丝整齐地梳向脑后,几缕碎发不经意地垂落在额前,为这张完美的面容添了几分慵懒的矜贵。
他那双墨玉般的眼睛像是封存在寒潭深处的千年玄冰。
扫视她这边时,寒意裹挟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感扑面而来。
高挺笔直的鼻梁下,薄唇抿成凌厉的直线,嘴角微微下垂的弧度更添几分拒人千里的冷傲。
薄唇紧抿成锐利的直线,哪怕斜倚在轮椅上,周身散发的压迫感也足以令人屏息。
即便受困于轮椅,周身依然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气场。
可是他的双腿…?
难道这就是古怪之处?
可细看之下,男子身上那淡淡的金光里竟夹杂着缕缕流动的黑气。
如毒蛇般缠绕在他的双腿,那些黑气,随着男子呼吸的节奏诡异地来回翻涌着。
确实有些怪异,小恶魔说的那类人,怕是害这个男人的人。
小恶魔盯着司徒夜的腿笑了,幽幽的说:“难怪,原来是至亲的一缕怨魂作祟。”
寒玖曦听到小恶魔的话,原来那黑色蠕动的东西是至亲的怨魂呀,看来她有的学了。
孙鹤年浑浊的眼珠在金丝眼镜后转了转,布满老年斑的手抚过胸前的佛珠。
沙哑笑道:“小姑娘能进入这里好眼力,老夫这琳琅阁可是有日子没有过客人上门了。”
这样一想,可不嘛,差不多有三四年了吧。
自从司徒夜来到海城后,他这里除了手底下的人偶尔给送些货,就再也没有来过客人光顾过。
盯着寒玖曦这绝美的小脸,脸上的笑容都堆满了皱褶,“呵呵,看看喜欢什么,老夫一律给你打九折。”
他抬手时,袖口滑落露出一截手腕,其上赫然带着一串鲜红如血的珠子。
而每颗珠子上都缠绕着一层黑红的煞气,显然这位老者是碰触过那尊青铜鼎和那对黄玉暗纹玉璧。
只是这黑红煞气与他周身耀眼金光形成恐怖反差,却又互不打扰。
这让寒玖曦想起混沌界的格局,也是这样矛盾着。
司徒夜听到舅爷爷给寒玖曦打九折的时候,就蹙起眉,似乎有些不悦。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盯着寒玖曦,看她想要什么。
等她挑好了,大不了他送便是。
寒玖曦也没有客气,更没有隐瞒,指着青铜鼎。
还有靠墙的博古架的方向,还有那对玉璧:“老先生,我要这些。”
说完,又在屋里环视一圈,没有看到符纸,试探的问:“我还要符纸。”
孙鹤年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这个年轻姑娘的目光实在太过毒辣。
不过,她怎么知道他的这店里有符纸的?
那些东西,还是他接手这家店铺的时候,从院子里的大槐树下挖出来的。
想到那些东西在这家店里可是存放了将近五十多年了,因为他也不会画符,就一直存放在仓库里。
前几天他打算和司徒夜回香江,打算带着那箱符纸让小妹送去安国寺,交给青阳道长的。
没想到,他昨天刚搬出来……除了他,没人知道,难道……
“小丫头,架子上的花瓶可以卖给你,但是这青铜鼎和玉璧不能卖。”
只是丝毫没有提起符纸之事。
寒玖曦蹙眉,下意识的还嘟起小嘴,显然对他的话表示不满。
盯着老者那一身金光,又看了一眼他的手腕,咬了一下嘴唇。
“老先生,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这期间,司徒夜一直暗中观察着寒玖曦,看到她蹙眉时,他下意识的也跟着蹙眉。
不知怎么的,他很是不喜欢她这个表情,不等舅爷开口,说道:“青铜鼎和玉璧是很有研究价值的古董。”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乎很久不曾说过话一样。
他这一开口,寒玖曦倒是没觉得什么,可把孙鹤年吓到了。
他妹妹这个孙子,自从十年前出事儿,基本没有开口说过话。
高兴了点个头,不高兴时看都不看你一眼。
不过看着寒玖曦那茫然的眼神儿,把孙鹤年给整不会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
这表情,怎么像是第一次出门一样。
还有他妹妹家的这个孙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难道突然开窍了?呵呵,这小子今年三十了吧!
嘿嘿嘿,不错不错,开窍了就好……
这下妹妹也算了了一块心病,哎,他那个亲妹子也是个命苦的。
从小走丢,家里人找到她时,她的丈夫已去世。
知道婆家嫌弃她命不好,将母子四人从沈家赶了出来。
当年她丧夫守寡,带着三个幼子在市井夹缝里讨生活。
春寒料峭的深夜,她在纺织坊加班到黎明;
盛夏酷暑,背着竹筐走街串巷给人送货……
她一个弱女子,硬是咬着牙把孩子们拉扯大。
也是那段艰难岁月,也是幼时邻家的哥哥司徒征始终在暗处默默帮衬。
那时司徒征刚坐上青帮帮主之位,内部还没有平息。
也因他妻子意外车祸离世后青帮内斗暂时结束……两颗饱经风霜的心终于走到了一起。
原以为往后都是好日子,却不想随着孩子们的长大成人,娶妻生子,青帮更迭的腥风血雨席卷而来。
她和前夫的三个孩子与司徒征的两个儿子,以及,妹妹和司徒征共同的一儿一女,为争夺帮主之位反目成仇。
刀光剑影里,往日嬉笑打闹的兄弟姐妹,竟成了你死我活的仇敌。
在血雨腥风后,最终只留下她最不起眼的小儿子——沈江川。
谁能想到,这个沉默寡言在家存在感最低的孩子,竟藏着最深的心机。
这场惊心动魄的权力角逐中,他犹如隐于暗处的黄雀,将\"螳螂捕蝉\"的古训化作现实。
当兄长们在争斗中耗尽气力,他适时现身,将渔翁得利的戏码演绎得丝丝入扣。
昔日亲人间的血脉温情,在权力的旋涡中化作泡影。
司徒家阖族上下,如今只剩司徒夜一人茕茕孑立。
妹妹终究承受不住这般打击,可以说一夜白头。
为了保住司徒家这根独苗苗,她竟然去孙家跪地求自己,保护这个亲孙子……
待他同意后,妹妹便住进安国寺,远离纷争。
晨钟暮鼓里,她每日诵经礼佛,试图抚平心底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檀香萦绕间,那些爱恨情仇、生死别离,都化作了案头袅袅飘散的灰烬。
沈江川之所以没有对司徒夜痛下杀手,一是,因为同母异父的弟弟司徒流年是他一手带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