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
陶然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很轻，却让林瑶的身体轻轻一颤。
回家。
多么简单，又多么遥远的词语。
自从父亲出事，她被神启会带走，这个词就成了她记忆深处被尘封的碎片，不敢触碰，也无力触碰。
她以为自己会像一个孤魂野鬼，永远在阴影中流浪，直到生命的尽头。
可现在，这个男人，这个刚刚才在她面前展现了神明般力量的男人，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要带她回家。
林瑶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热。
她连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软弱。
“看什么？地上有信用点？”陶然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
他伸出手，在林瑶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别磨蹭了，实习生。回家的路可不近，再耽搁下去，晚饭都赶不上了。”
林瑶捂着额头，抬起头，那点刚刚涌上来的情绪，被他这一下弹得无影无踪。
“是，老板。”她恭敬地应道。
陶然满意地点点头，心念一动。
嗡——！
一道清越的剑鸣声响起。
长剑“阿呆”凭空出现，悬浮在陶然身侧，剑身流光溢彩，散发出亲昵的意念。
在万灵之源里吞噬了那么多纯粹的法则本源，阿呆的变化是巨大的。
它原本模糊的灵性，现在已经清晰了许多，像一个好奇又活泼的孩子。
林瑶看着这柄散发着强大灵性的神兵，眼中闪过一抹惊奇。
“上来。”
陶然率先一步踏上剑身，阿呆的剑身宽阔厚重，站两个人绰绰有余。
林瑶有些犹豫。
她可是七品宗师，SSS级天赋的虚空行者，御空飞行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可是，御剑飞行……还是站在别人的剑上，感觉怪怪的。
“怎么？恐高？”陶然挑了挑眉。
“放心，我的驾驶技术很稳，买了保险的，摔下去包赔。”
林瑶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个老板的脑回路，她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跟不上。
她不再多想，学着陶然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剑身。
脚下传来一种坚实又温和的触感，阿呆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站稳了。”
陶然话音刚落，阿呆便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瞬间撕裂了极北冰川上空的风雪，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极致的速度带来了猛烈的罡风，林瑶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一层灰蒙蒙的混沌光罩从陶然身上散开，将两人笼罩在内，所有的风雪和罡风都被隔绝在外，温暖如春。
林瑶这才放松下来，她好奇地打量着脚下飞速倒退的山川冰河，心中震撼无比。
这就是老板的实力吗？
仅仅是御剑飞行的速度，就远远超过了她全力施展虚空行走的极限。
“老板，我们……要飞多久？”林瑶小声问道。
“大概十五天吧。”陶然随口答道，“要是路上不堵车的话。”
林瑶：“……”
堵车？
在千米高空上，还能堵车？
她觉得老板又在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胡话了。
陶然没有再说话，他迎着高空的风，目光眺望着遥远的南方。
他的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夏幽薇连破两境带来的气血反馈，虽然让他的实力再次暴涨，但也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个女孩心中燃烧的悲伤与决绝。
她正在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压榨自己的潜力。
一想到那个在车站送别时，脸颊微红，眼神却无比倔强的清冷少女，如今正为了给他这个“死人”复仇而透支生命，陶然的心脏就一阵阵抽痛。
“神启会……”
陶然的眼神，冷了下去。
飞行了一天一夜。
他们已经离开了极北冰川的范围，进入了广袤的荒野区腹地。
下方的景象，从一成不变的冰雪，变成了嶙峋的群山和枯黄的戈壁。
“老板，你看下面。”
林瑶忽然指着下方，语气有些凝重。
陶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眉头微微皱起。
在下方的一片广阔的平原上，黑压压的一片，成千上万的异兽，正组成一支庞大的队伍，朝着一个方向迁徙。
那不是杂乱无章的奔跑，而是有着明确的阵型和分工。
最前方是皮糙肉厚的铁甲犀和地行龙，充当开路的肉盾。
两侧是速度极快的影狼和风豹，负责侦查和警戒。
队伍的中央，甚至能看到一些体型巨大，散发着六阶、七阶气息的领主级异兽。
“铁甲犀，影狼，还有赤羽鹰……”林瑶辨认着那些异兽的种类。
“这些异兽的栖息地相隔很远，习性也完全不同，它们怎么会聚集在一起？”
作为一名顶级的刺客，她对荒野区的各种异兽资料了如指掌。
眼前这一幕，完全违背了常理。
“是不对劲。”陶然眯起了眼睛。
他的感知比林瑶更敏锐。
他能感觉到，这些异兽的情绪，都处于一种亢奋又狂躁的状态，仿佛被某种力量统一驱使着。
而且，它们前进的方向……
陶然调出拓跋宏给他的地图手环，看了一眼。
是东南方向。
那里，是夏国幸存区北方边境线的位置。
“走，跟上去看看。”
陶然催动阿呆，吊在兽群的后方，隐匿了气息。
越是往前飞，他们见到的景象就越是心惊。
他们看到了更多的异兽群，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源源不断地加入那支庞大的迁徙队伍。
兽群的规模，从几万，迅速扩张到十几万，甚至数十万！
其中领主级的异兽，也越来越多。
整个北方荒野区的生态，仿佛都被搅动了，所有异兽都像是收到了某个无上存在的号令，放弃了领地，放弃了捕食，只有一个目标——向南！
“疯了，都疯了。”林瑶喃喃自语，脸色有些发白。
如此规模的兽潮，她只在神启会的最高机密档案里看到过。
那被称为“灭城级”的灾难。
“不是疯了。”陶然的声音很平静，“是有人在指挥它们。”
林瑶一愣：“指挥？谁能指挥这么多异兽？”
“蛮荒兽族，或者……深渊魔族。”陶然淡淡道，“万族之中，擅长奴役和驱使低等种族的，不在少数。”
浩劫降临两百年，万族与人族的战争从未停止。
大规模的兽潮攻城时有发生，但像眼前这样，集结了整个北方荒野区几乎所有部落，目标明确，组织严密的行动，却极为罕见。
这已经不是试探了。
这是一场准备已久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