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书房颜润城拿着请帖,目光停在落款的署名上。“这高刺史貌似一直不太喜欢父亲,这宴请一定没怀什么好心思。”原来这个高刺史是郡守的前任因政绩不佳被调职,如今不知走了谁的门子居然成了刺史。
他一直视颜郡守卓着政绩为对自己无能的嘲讽,对颜家父子怀恨在心。“我们离了青阳城就失去了倚仗,敌人恐怕早设好了圈套等我们进去!”敖烁也有同样的担忧。“高刺史为人阴险狡诈,如若不去反落人口实。”郡守认为宴还是要赴的。
雕梁画栋的厅堂内,灯火通明,丝竹之声靡靡,却掩盖不住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主位上高刺史脸上堆着假笑,举杯对着下首的颜郡守、颜润城和敖烁。在外人眼中,敖烁是颜郡守收的义子,地位等同亲子。
“颜郡守治理青阳,政通人和,实乃我州之幸!颜公子、敖公子亦是青年才俊,人中龙凤!今日得三位光临寒舍,本官荣幸之至!来,满饮此杯!”高此时声音洪亮,眼神却扫过三人,带着审视与不易察觉的阴鸷。
颜郡守起身拱手,笑意温和却不失威严:“高使君谬赞了。青阳小有所成,全赖朝廷恩典,百姓勤勉,下官不敢居功。使君盛情相邀,下官父子惶恐。”他身后的“侍从”林芷蓉微微低着头,束发男装,眉眼清冷,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侧的凤鸣剑柄上,实则紧绷如弦。
颜润城挂着招牌的乐天笑容,起身行礼:“使君大人太客气了!家父常言使君乃我辈楷模,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子敬使君一杯!”他嘴上说着漂亮话,心里疯狂吐槽:楷模?是嫉贤妒能的楷模吧!这酒气里都掺着‘瓮中鳖’的味儿了!老狐狸,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毒药!他眼角余光瞥向敖烁。
敖烁温润如玉,举止优雅从容,举杯应和:“谢使君款待。”他宽袖下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弹,一缕极淡的龙气悄然探入桌上的酒壶与菜肴。这只是瞬间之事,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如春风。酒食已被‘蚀心散魂蛊’污染,魔气隐晦…好手段。 他悄然将其消除,面上滴水不漏。林芷蓉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滑过敖烁沉稳的侧脸,心头稍安。
酒过三巡,气氛看似融洽,实则剑拔弩张。放下酒杯,拍了拍手:“光喝酒无趣,来人,让本府新寻来的舞姬们,为郡守助兴!”厅门打开,一队身姿曼妙、薄纱遮面的舞姬鱼贯而入,为首一人身姿尤为妖娆,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诡异的邪气,正是幽冥鬼教得力魔修——?幽姬?。她们指尖萦绕着凡人看不见的魔气,每一步都似踩在人心弦上,隐隐有惑魂之力散开。
颜润城心中咯噔一下,正要开口打圆场:“哎,这位舞姬姑娘舞姿不凡啊,不过……其父忽然抬手,打断颜润城,脸上笑容不变:“使君如此盛情,下官感激不尽!说来也巧,前日鄙府也得了一位异域舞姬,姿容绝世,舞技超群。今日特带来,愿献上一舞,聊表寸心,也为使君的宴会增色,不知使君可否允她同场献艺?”
高刺史一愣,笑容有些僵硬。对方突然献舞,打乱了他的部署。但当着众人面,他无法拒绝“下属的孝敬”,只得点头:“哦?颜郡守有心了!快快有请!”
他话音刚落,大堂忽然下起了一阵花瓣雨,淡紫色的花瓣有规律地在空中旋转、飞舞,柔柔地轻盈地飘落地上。一个紫色的身影随着旋转飞舞的花瓣从天而降,在这漫天的花雨之中,如幻境中不可触及的梦。三千墨丝被一只苗银蝴蝶压发随意地拢着,长长的发丝飘散在花瓣中越发的柔软而缠绵。
女子缓缓落地,停止飞舞的长发也随之安静地垂于身后,只余几缕发丝在额前飞舞,一缕青丝垂在胸前。此时人们才看清那张妖娆娇艳的脸。被金丝紫金花纹雨丝纱裙映衬出诱人的身姿,朱红的唇轻扬,荡漾起罂粟般的笑靥,媚态横生的眸,不经意间划过万千麝香都不曾步履的妖冶,有着勾魂夺魄的力量。
玄玥的目光扫过全场,尤其在敖烁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挑衅和期待。烁公子,看好了。 她心中暗道,随即对高刺史嫣然一笑,盈盈一拜。这一笑,媚骨天成,连见惯风月的高刺史都心头一跳。
乐声再起,风格陡变。玄玥的舞姿灵动曼妙,如月下仙子踏云而行,紫绫翻飞间,带起阵阵清风,巧妙地驱散了空气中弥漫的魔气。每当幽姬试图靠近郡守案几或释放魔音,玄玥的紫绫总会“不经意”地拂过她的动作路径,或者袖中散出一缕极淡的狐族清心香气,将那惑魂之力悄然化解于无形。
就在一曲将终,高刺史眼神示意准备发动第二波暗算时,颜润城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且带着恰到好处的“醉意”:“好!跳得太好了!幽姬姑娘此舞,当真如月临秋水,令人心旷神怡!”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向刘琨:“刺史大人!今日美酒佳肴,更有此等绝色妙舞,小侄……小侄实在感激涕零!来来来,我再敬您三杯!父亲大人,您也陪一杯!敖烁,芷蓉…呃,这位侍卫兄弟,你也满上!”
他这一闹,瞬间打破了即将凝结的危险气氛。他不由分说地给高刺史灌酒,嘴里连连称赞高刺史的“盛情”与“慷慨”,各种华丽的词藻不要钱地往外倒,同时身体“不经意”地挡住了高刺史看向郡守和敖烁的视线,也阻隔了伺机而动的侍者。
高刺史被灌得脸皮发红,又被颜润城这无赖劲儿缠住,气得七窍生烟却无法发作“贤侄…贤侄醉了!慢些喝…”敖烁适时起身,温言道:“刺史大人,兄长不胜酒力,失礼了。夜色已深,青阳城还有积压公文需家父处理,恐不能再叨扰大人雅兴。”
林芷蓉迅速上前一步,声音刻意压低: “大人,都尉传来急报,青阳城有流民作乱,需大人回去主持大局。”
颜郡守心领神会,立刻起身,面带恰到好处的歉意和一丝“无奈”:“哎呀!刺史大人,实在抱歉!最近青阳城不太平,下官身不由己!今日盛宴,下官铭记于心,改日必当回请!润城、敖烁,还不快谢过大人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