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小比初启,侥幸入围
太玄宗中央广场,人声鼎沸,灵气冲霄。
九座巨大的白玉擂台呈九宫格排列,悬浮于离地三尺之处,其上符文流转,光晕隐隐,乃是宗门长老联手布下的坚固结界,足以承受金丹期以下的全力轰击。更高处,云台悬浮,各峰峰主、长老端坐其上,目光如炬,俯瞰下方。掌门凌涯与夫人穆挽情居于正中主位,一个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一个凤眸微垂,指尖却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
广场四周,人头攒动,数千外门弟子汇聚于此,神情或激动,或紧张,或跃跃欲试。宗门小比,乃是鱼跃龙门之机,外门弟子若能跻身前列,便可获得丰厚资源赏赐,更有机会被内门长老看中,收为弟子,一步登天!
钟鸣九响,声震四野。
一位执法堂长老踏空而出,声若洪钟,宣布小比规则。外门弟子大比率先开始,以淘汰制决出前百。比赛过程中,不得故意致人伤残、性命,违者严惩不贷。
随着长老一声令下,无数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射向九座擂台。喊杀声、术法轰鸣声、金铁交击声瞬间响彻广场,灵光爆裂,气浪翻涌,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林霄站在霜华峰弟子区域,并未急于关注擂台上的激烈争斗,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掠过一个个擂台,最终落在了边缘处一座相对不那么起眼的擂台上。
那里,顾危正“艰难”地应对着一名练气巅峰的体修弟子。
那名体修弟子身材魁梧,肌肉虬结,挥舞着一对玄铁锤,虎虎生风,攻势猛烈。而顾危,则显得左支右绌,身法看似凌乱,每每都在间不容发之际,险之又险地避开重锤轰击。他手中挥舞着一柄最普通不过的青钢剑,剑法更是平平无奇,只是基础剑诀,偶尔催生出的藤蔓也显得孱弱无力,往往刚靠近就被体修弟子的护身罡气震散。
他脸色苍白,气息不稳,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轰下擂台。
“啧,那就是掌门的私生子?果然是个废物!”
“练气巅峰打他这个筑基初期,都如此费力,真是丢尽了掌门脸面。”
“听说他灵根受损,经脉有缺,能维持筑基初期已是勉强,看来传言不虚。”
“这等实力,也敢来参加小比,自取其辱罢了。”
周围传来毫不掩饰的议论与嗤笑声。高台之上,穆挽情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似乎对这一幕颇为满意。凌涯目光扫过,依旧平淡,看不出丝毫情绪。
林霄却看得分明。顾危的每一次闪避,角度都极其刁钻,看似狼狈,实则恰好让开了所有真正的要害,并且总是在引导着那名体修弟子消耗体力,步伐渐乱。他那“孱弱”的藤蔓,也并非毫无作用,几次看似无用的缠绕,都微妙地干扰了体修弟子的发力节奏,使其空有蛮力,却难以完全发挥。
他在演戏。演一场“侥幸”的戏。
果然,就在那体修弟子久攻不下,心浮气躁,一锤用力过猛,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顾危似乎被逼到了擂台角落,脚下“一个踉跄”,手中青钢剑“仓啷”一声脱手飞出,却好巧不巧地,剑尖点在了擂台边缘的结界光幕上,一股微弱的反弹之力传出,正好撞在体修弟子因发力过猛而微微失衡的后腰上。
体修弟子闷哼一声,下盘不稳,向前扑去。而顾危则“惊慌失措”地向后一倒,单手撑地,另一只手似乎无意间按在了擂台上某处不起眼的符文节点上——那是维持擂台平衡的辅助阵法的一个微小能量溢出点。
嗡!
擂台微微一颤,那体修弟子只觉得脚下地面传来一股极其轻微的、方向诡异的推力,本就不稳的身形再也控制不住,“噗通”一声,竟是自己冲出了擂台界线!
全场一静。
随即,哗然四起!
“这……这算什么?自己摔下去了?”
“是顾危搞的鬼?不可能吧?他刚才那样子……”
“运气!绝对是运气!那体修自己蠢,用力过猛!”
“侥幸,太侥幸了!”
裁判长老也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倒在擂台上、正“艰难”爬起的顾危,又看了看台下骂骂咧咧、一脸不甘的体修弟子,最终宣布:“丙字擂台,顾危胜!”
顾危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脸色更加苍白,对着裁判和台下拱了拱手,脚步虚浮地走下了擂台,迅速淹没在人群之中,仿佛不愿多停留一刻。
高台上,穆挽情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松开,恢复淡然。凌涯的目光在顾危消失的方向停留了一瞬,依旧古井无波。
林霄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演得真好。
擂台之上的战斗依旧激烈,灵光爆裂声、呼喝声、法器碰撞声不绝于耳。不断有弟子被击落擂台,或主动认输,或力竭不支。胜利者昂首挺胸,败者黯然退场,将舞台留给下一对登场的竞争者。
顾危在宣布胜利后,便迅速退到了擂台下方指定的休息区域。这里已经聚集了一些较早结束战斗的弟子,他们或盘膝调息,恢复损耗的灵力;或目光炯炯地观察着其他擂台的战况,评估着潜在的对手;亦或三三两两低声交谈,脸上带着兴奋与期待。
唯独顾危,独自一人靠在最边缘的角落,微微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略显苍白的唇色。他一手看似无力地垂在身侧,另一手则轻轻按在胸口,呼吸略显急促,仿佛还未从刚才那场“艰难”的战斗中缓过气来。
他这副模样,与周围那些或意气风发、或凝神备战的外门精英弟子形成了鲜明对比,显得格格不入,也引来了不少或明或暗的视线。
“看他那样子,怕是下一轮随便谁都能把他打下去。”
“能混过第一轮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体内灵力怕是都紊乱了吧?”
“听说他当年测出单木灵根时何等风光,可惜啊……如今连我们这些双灵根、三灵根的都不如。”
“嘘,小声点,好歹是掌门……”
议论声细碎地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幸灾乐祸。顾危恍若未闻,按在胸口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动弹了一下,一丝极其隐晦的、属于《枯木逢春诀》的生机之力在体内悄然流转,抚平着因刻意压制修为和制造“狼狈”表象而带来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气血翻腾。他此刻的状态,远非外表看起来这般不堪,甚至比上场前更加沉稳。
他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雷达,看似涣散,实则笼罩着整个广场,尤其是那几座尚未结束战斗的擂台,以及高台之上那些大人物的区域。
他在观察,在计算。
观察那些可能成为下一轮对手的弟子的战斗方式、习惯、以及灵力属性弱点。
计算着时间,等待着初试截止的钟声。
同时,他也在感知着那些投向自己的目光——来自穆挽情隐含着冰冷审视的视线,来自凌涯那看似平淡却深不见底的一瞥,以及……来自霜华峰方向,那道平静中带着了然的目光。
林霄在看着他。顾危知道。他们之间无需交流,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气息感应,便能明白彼此的意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当最后一对弟子分出胜负,其中一人被烈焰术轰下擂台,狼狈认输后,主持长老的声音再次响彻广场:
“外门弟子初试,时间到!所有尚未分出胜负的擂台,以当前占据优势者判定胜出!现在,清点获胜者人数!”
片刻之后,结果出炉。算上顾危这“侥幸”获胜的一人,正好一百人成功晋级。
“晋级者,休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在此地进行第二轮角逐,决出前五十!”长老宣布道。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晋级的弟子们纷纷抓紧这宝贵的时间,吞服丹药,打坐调息,力求以最佳状态迎接下一轮更为残酷的淘汰。
顾危依旧靠在角落,没有服用任何丹药,只是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因“消耗过大”而陷入了浅眠。唯有他自己知道,他正在脑海中飞速推演着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该如何继续“合理”地、“侥幸”地走下去,直到进入内门弟子的视野,直到……遇到那些“合适”的对手。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真正的角逐,即将开始。而顾危这把藏在破旧剑鞘中的利刃,也将继续以锈迹斑斑的姿态,等待着出鞘饮血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