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烦躁地直接挂断,将手机扔在桌上,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头痛欲裂。
噩耗一个接一个,像冰雹一样砸下来,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公司内部也彻底乱了套。
员工的窃窃私语和恐慌情绪在不断蔓延,已经有人开始偷偷更新简历,或者打听竞争对手公司的招聘信息。
几个项目经理拿着急需付款的审批单堵在财务部门口,和焦头烂额的财务总监几乎要吵起来。
整个沈氏集团,仿佛一夜之间从一座光鲜的大厦变成了千疮百孔的破船,正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下沉。
下午,紧急召开的家族会议上,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
之前还帮着王桂兰嘲讽汤泽天的那些元老和亲戚们,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清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公司的资金链怎么能说断就断!”
“是不是你决策失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我早就说过,女人当家就是不行!”
他们七嘴八舌地指责着,仿佛所有的过错都是沈清秋一个人的。
沈清秋坐在主位上,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听着这些毫无建设性的指责,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这就是她一直努力想要证明自己、想要维护的家族?
大难临头,首先想的不是如何共渡难关,而是急着甩锅和推卸责任!
“都闭嘴!”
一位还算有点理智的叔公猛地一拍桌子,浑浊的老眼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清秋身上,语气沉重。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我们到底惹了谁!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沈清秋,说出了那个所有人都不愿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可能性:
“清秋……昨天晚上的事,那个汤泽天……他……他会不会真的……”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
“不可能!”
沈清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打断,声音尖锐,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心虚和抗拒。
“他就是一个废物!一个靠女人的软饭男!这一切肯定都是巧合!是竞争对手的阴谋!”
她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些话,像是在拼命说服自己,扞卫自己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和认知。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怀疑又带着一丝期望的眼神看着她。
最终,另一个元老叹了口气,说出了那句让沈清秋感到无比屈辱的话:
“不管怎么样,死马当活马医吧。”
“清秋,你想办法联系一下汤泽天,问清楚到底是不是他?”
“如果是……能不能请他高抬贵手?”
让她去求那个她亲手推开、并且刚刚还在电话里说“恶心”的前夫?
沈清秋坐在那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是家族成员们焦虑的窃窃私语和窗外股市暴跌的警报声。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点点将她淹没。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走投无路。
家族会议不欢而散,留下一屋子愁云惨淡和互相埋怨。
沈清秋心力交瘁地回到办公室,感觉太阳穴像是被电钻持续攻击,脑子里一团乱麻。
还没等她喘口气,办公室的门又被“砰”地一声撞开。
王桂兰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显然刚从家里赶来,头发乱糟糟的,那身墨绿色旗袍上的污渍都没来得及换,脸上厚厚的粉被眼泪冲出了几道沟壑,看起来既狼狈又癫狂。
“清秋!我的宝贝女儿!”
王桂兰扑到办公桌前,双手猛地拍在桌子上,震得笔筒都跳了一下,眼睛却闪烁着一种诡异的光彩,混合着未散的恐惧和一种新的、愚蠢的兴奋。
沈清秋被吓了一跳,疲惫地揉着额角:
“妈,你又怎么了?我现在很忙,没空……”
“忙什么忙!现在还有什么比搞钱更重要!”
王桂兰打断她,声音因为激动而格外尖锐。
“我想到办法了!天无绝人之路!妈就知道咱娘俩命里带财!
沈清秋一愣,看着母亲那副像是发现了金山银山的表情,心里非但没有升起希望,反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办法?”
王桂兰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惊天大秘密:
“我琢磨了一晚上!汤泽天那个废物,昨天那排场,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的!”
她眼睛放光,开始她的“推理”:
“你想啊!他要是真那么厉害,能在咱们家忍气吞声三年?”
“狗都不信!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她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
“他肯定是走了狗屎运!要么就是中彩票了!超级大奖那种!”
“要么……就是骗了哪个脑子不好使的富婆的钱!说不定还把人家老头子的棺材本都骗来了!”
沈清秋听得眉头紧锁,刚想反驳,王桂兰却根本不给她机会,唾沫横飞地继续她的“妙计”:
“所以啊!你现在就去找他!”
“低个头,认个错,说几句软话!”
“男人嘛,都吃这一套!你长得这么漂亮,稍微哄哄他,他肯定找不着北!”
王桂兰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兴奋地比划着:
“你就说昨天离婚是气话,后悔了!”
“最好再掉几滴眼泪!以我对那个废物的了解,他肯定心软!”
“到时候,你就趁机把他手里的钱……不对,是把他‘骗’来的那些不义之财,统统弄到咱们手里来!”
她脸上露出贪婪又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钞票漫天飞的场景:
“等钱到手了,谁还管他啊!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到时候,咱们沈家不仅能渡过难关,还能更上一层楼!”
“这就叫……就叫废物利用,空手套白狼!”
沈清秋听完这番“高论”,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眉飞色舞、打着如意算盘的母亲,感觉无比的陌生和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