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灌溉协会的周教授缓缓放下青瓷水杯,先刻意咳了两声。
杯底与桌面碰撞的轻响,刚好压住了张教授没说完的话。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戴着金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得像深潭。
手里的测试报告被捏出明显折痕。
他没接张教授的话头,直接将报告推到桌中央,动作缓慢却严肃。
纸张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秦小姐,我们按您的参数做了三次流体力学模拟,发现一个严重问题。”
会议室空气瞬间凝固,低头记录的专家们纷纷抬头。
笔尖悬在纸页上,目光齐刷刷投向周教授,连呼吸都放轻了。
“疏水膜与棉线的协同效应,让集水效率达到3升\/小时。”周教授的声音不高,却像巨石砸进湖面。
“这个数据…超过了现有理论的认知上限!”
他指向报告上的公式,指尖因用力泛白:“现有流体力学理论认为,85%湿度、22c时,这种医用级疏水膜的最大效率是1.5升\/小时。”
“这是全球无数实验室验证的结论,有明确公式q=k·A·Δt·Rh——k是膜传导系数,A是膜面积,Δt是温差,Rh是相对湿度。”
他扶了扶眼镜,语气满是困惑:“但您用同样的膜,同样的环境,效率翻了一倍。”
“我们反复代入公式,甚至调整误差系数,都得不到3升的结果。这不符合现有科学体系!”
会议室彻底安静,只剩空调出风口的微弱风声。
其他专家纷纷点头,有人揉着眉心,显然被“反常”数据困住了。
刘教授拿起笔,顺着公式推导半行,笔尖停在“1.5升\/小时”上。
他抬头看向秦翡,眼神带着探究:“周教授说得对。我们团队独立计算,就算把棉线引流效率算到最大,最多也只能到2升。”
“您的3升…确实‘反理论’,我们翻遍最新文献,都找不到依据。”
“没有理论支撑,技术很难大规模推广啊!”张教授叹气,眉头拧得很紧。
“其他地区想复制,都不知道从哪入手。棉线密度、膜张力、风速适配范围,这些参数在理论里没参考。”
“可能试一百次也达不到您的效率。这不符合科学研究的常规流程。”
秦翡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怀里的草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画着膜角度、棉线间距、冰袋摆放点。
每一笔都是她在黄沙村烈日下,蹲在土坡上一次次调试后画的。
她从没想过“理论”和“公式”,满脑子都是“怎么让水珠多进桶”“怎么让村民用着方便”。
她抬头,坦然对上专家的视线,语气认真却不慌乱,像说“太阳会东升西落”般自然:“我没学过流体力学理论,也不知道您说的公式。”
她指尖点在草图的疏水膜图案上,那里画着几缕紧贴的棉线:“我只是想‘让水珠多流进桶里’,所以试了贴棉线,调角度,敷冰袋。”
“一开始效率只有0.8升,试到第27次时,突然到了3升,之后重复10次,数据都差不多。”
“我做的是‘能接住水’的东西,不是‘能符合公式’的东西。”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实践扎根的笃定。
小陈见状,赶紧掏出一沓测试记录,纸张边缘带着汗水浸湿的痕迹。
他快步绕着会议桌分发给专家:“这是30次重复测试的完整记录,每次的湿度、温度、膜角度、棉线状态,甚至日照强度都记了,绝对没遗漏。”
他语气急切又坚定,目光扫过全场:“数据真实有效,没有造假。”
“秦小姐的设计从‘解决问题’出发,不是从‘符合理论’出发,所以和公式不一样,但结果是好的——黄沙村的玉米已经靠集水器喝上水了。”
周教授捏着测试记录,眉头皱得更紧,指腹在公式上反复划动:“可没有理论,就像盖房子没有地基,随时可能出问题。”
他声音提高些许,带着焦虑:“万一湿度降5个百分点,效率就掉了怎么办?万一棉纱线材质有差别,引流效果差了怎么办?这些都需要理论支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