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利俄斯-普莱姆巢都,“凯旋之翼”空港。名字在酸雨的腐蚀下显得格外讽刺。冰冷的巨型金属结构在灰蒙蒙的天光下延伸,永不停歇的、带着轻微腐蚀性的细雨(巢都上层的工业废料凝结物)打在厚重的装甲板上,发出细密而令人烦躁的“沙沙”声。空气里充斥着劣质燃料燃烧的刺鼻烟雾、臭氧的金属味,以及一种……尘埃落定后深入骨髓的虚无。绿皮退去,留下的是满目疮痍和无数被掏空的灵魂。临时搭建的登舰区人声鼎沸,挤满了神情麻木、穿着崭新却不合身卡其布军装的新兵蛋子,以及伤痕累累、眼神空洞的pdF残兵。汗臭、恐惧、劣质合成食物的气味,还有远处伤兵营传来的压抑呻吟,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张远和他的“小队”——如果还能称之为小队的话——如同三尊伤痕累累的石像,沉默地戳在指定区域的边缘。他们身后,再也没有那几十张熟悉的面孔,只有一片冰冷的虚空。除了张远自己,只剩下两人:
瓦里克斯·通(“铁拳”): 这位曾经的第四小队队长,负责重火力和运输的他,原来能一边用左手不停的拿着机枪扫射,另外一边用右手扛起沉重的物资,如今左臂齐肩而断,用粗糙的金属和皮革固定着简陋的机械义肢,发出沉闷的“咔哒”声。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布满疤痕的脸上,一只眼睛蒙着轻微的白雾,另一只浑浊的眼中,只有被磨平了棱角的疲惫和深沉的麻木。他仅存的右手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把磨得发亮的、只剩下半截的链锯剑柄。
凯文·瑞尔(“鹰眼”): 曾经的狙杀之眼,如今右眼只剩下一个凹陷的、覆盖着粗糙合成皮肤的窟窿。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划过鼻梁,破坏了原本冷峻的线条。他背着一张保养精良但布满战痕的长管激光狙击枪,枪身缠着褪色的布条,那是他最后一名阵亡的第二小队的成员“影子”留下的,所有人都知道“影子”那夸张的侦查能力和暗杀能力,但没有人知道“影子”在狙击方面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但这么强悍的他,就这么走了,可以说是所有小队里面最忠诚于张远的人,却也无法凭借这个忠诚活在这个世上,世道啊……他站得笔直,却像一根绷紧到极限、随时会断裂的弦,仅存的左眼空洞地望着空港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寻找一个早已不存在的目标。
张远站在最前面,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布满缝补痕迹和干涸血渍的粗帆布外套。背后,那把巨大、残破、边缘布满崩口和无法洗刷的污黑血迹的合金“门板”巨剑,用坚韧的皮带牢牢捆缚着,像一块沉重的墓碑,压在他肩上,也压在三人的心头。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旧伤,带来阵阵隐痛。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沉默,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笼罩着他,仿佛连愤怒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新任行星总督,卡西米乌斯·阿卡迪乌斯,在一群衣着光鲜、神态谄媚的侍从和神情警惕、装备精良的护卫簇拥下,如同巡视领地的孔雀般踱步而来。他身材肥胖,却面容刻薄,崭新的金边礼服在灰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他手里捏着一份闪烁着微光的电子数据板,眼神扫过张远三人,如同在评估几件亟待处理的过期资产,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丝甩掉包袱的轻松。
“啊,张远队长,”阿卡迪乌斯的声音尖细,带着上巢特有的、拿腔拿调的韵律,在雨声中格外清晰,“还有……我们‘赫利俄斯之盾’的残存光辉。”他刻意在“残存”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怜悯与讥讽。
张远没有回应,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平静地看着他。那眼神深不见底,像两口枯井。“铁拳”瓦里克斯的机械义肢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原本有些发木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凶戾,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淹没。“鹰眼”凯文的目光依旧空洞,仿佛总督的话只是掠过耳边的风声。
阿卡迪乌斯似乎很享受这种沉默带来的优越感。他用带着雪白手套的手指优雅地点了点数据板:“耶利哥星区的战火在召唤!泰拉的意志高于一切!赫利俄斯-普莱姆虽百废待兴,但忠诚之心坚如磐石!拖欠的什一税,必须立刻、足额、毫无保留地奉上!”他顿了顿,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个虚伪的、悲天悯人的笑容,目光扫过张远三人破旧的装备和累累伤痕:“值此艰难时世,本督与议会深思熟虑,决定将我们最珍贵的‘财富’——你们这些为巢都流尽最后一滴血的真正勇士——作为本星球最无价的‘特殊人才税’,献予帝国星界军!这是无上的荣光!你们的勇武与牺牲精神,将在更广阔的战场上,为帝皇再铸辉煌!”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只有酸雨打在金属顶棚上的沙沙声,以及远处一艘运输舰引擎启动时发出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低沉咆哮。
“特殊……人才税?” “鹰眼”凯文空洞的左眼似乎聚焦了一下,声音嘶哑,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冰冷,“用我们……最后的血……去填下一个绞肉机?这就是……巢都的……报答?”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子弹,射向虚伪的总督。
阿卡迪乌斯身后一个油头粉面、眼神狡狯的侍从立刻尖声呵斥:“放肆!竟敢用如此语气对总督大人说话?!能为帝国星界军效力,是你们这些……战士的归宿!是荣耀!”
张远抬起手,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身后的“铁拳”和“鹰眼”瞬间收声。他看向总督,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被世事磨平了所有棱角的、近乎枯槁的平静。瓦尔科走了,下巢那个曾庇护过他的“家”在战火中化为乌有,并肩作战的兄弟如同风中落叶般凋零……现在,连这用血和命换来的、短暂栖身的废墟巢都,也要将他们彻底抛弃。熟悉的生存环境?那不过是在地狱夹缝中喘息时产生的幻觉。这个世界,从未真正属于他。
“明白了,总督大人。”张远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平静得如同在陈述别人的命运。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仅存的两位兄弟。“瓦里克斯,凯文。整理行装。”
“头儿!” “铁拳”瓦里克斯低吼一声,仅存的右手猛地攥紧,简陋的机械义肢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眼中血丝密布,那被磨平的凶性似乎要破土而出。 “服从命令。”张远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磐石般的沉重。他疲惫的目光扫过两人,“活着……才有以后。”
瓦里克斯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松开拳头,机械义肢无力地垂下。凯文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什么,最终也归于沉寂。两人默默地开始整理那点可怜的家当——瓦里克斯小心翼翼地将半截链锯剑柄用油布包好;凯文则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枚磨得发亮、刻着模糊名字的弹壳,紧紧攥在手心。
一名穿着笔挺星界军制服、表情如同石刻般僵硬、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征兵官,带着两名同样面无表情、如同机器人的军务部文书,踏着精准的步伐走了过来。文书手中的扫描仪闪烁着冰冷的蓝光。
“张远部?”征兵官的声音毫无感情,像是在核对货物清单。 “是。”张远回答。 “编制?” “无正式编制。原巢都临时防卫力量‘终焉挽歌’特遣队残部,三人。”张远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这个残酷的数字。 “装备?” “自备。”张远的目光扫过自己和两位兄弟身上勉强蔽体的护甲和仅存的武器。 征兵官的目光落在张远背后那把夸张的巨剑上,停留了一秒,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评估着这东西运上船是否值得占用的空间。“记录:接收巢都世界赫利俄斯-普莱姆‘特殊人才税’一批,计三人。装备自携。健康状况:严重伤残,需紧急医疗评估。”征兵官对着文书冷冰冰地宣告。文书们立刻用扫描仪对准三人,蓝光扫过他们的生物特征和残缺的身体。
冰冷的登记过程如同流水线作业。轮到张远时,他配合地抬起手腕。就在扫描仪扫过他手腕的瞬间,旁边负责搀扶凯文(凯文因旧伤和虚弱有些站立不稳)的瓦里克斯,沉重的机械义肢在湿滑的金属甲板上猛地一滑!他庞大的身躯一个趔趄,连带被他扶着的凯文也猛地向张远的方向歪倒!
“当心!”张远几乎是本能地低喝,身体反应快过思考。他猛地侧身一步,强健的手臂迅速伸出,稳稳托住了凯文倾斜的身体。这个动作幅度不小,瞬间牵扯到他肋下那道几乎要了他命的旧伤,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同时,他胸前那件本就破旧不堪、纽扣早已不全的粗帆布外套,在剧烈的动作下被凯文身上一块翘起的金属护甲残片“嗤啦”一声,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一个冰冷、沉重、约莫巴掌大小、刻满古老经文的金属小盒,以及一枚毫不起眼、样式古朴的金属戒指,从张远撕裂的内衬口袋里滑落出来,“当啷”一声,掉在了冰冷潮湿、布满雨水和油污的金属甲板上。
金属盒表面蚀刻着密密麻麻、如同锁链般缠绕的赎罪经文,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愈发幽深。而那枚戒指,则朴实无华,暗淡无光,看上去就像一枚最普通的铁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张远瞳孔骤缩!他立刻弯腰想去捡,但一只戴着漆黑手套的手,却如同鬼魅般比他更快一步。
艾德琳·弗罗斯特不知何时已站在几步之外。她依旧是那身标志性的漆黑审判官长袍与动力甲,银白色的短发在空港混乱的气流中纹丝不动,如同风暴中心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她似乎只是路过,目光被这小小的意外吸引。她的动作精准、高效,没有丝毫多余,俯身拾起了那个冰冷的金属盒。雨水顺着盒面的经文凹槽流淌,如同无声的泪水。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那副万年冰封的漠然。深潭般的眼眸中,只有最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高精度传感器捕捉到异常能量读数般的波动——那是纯粹的、职业性的警觉和审视。她认出了那些赎罪经文蚀刻的独特风格,这绝非寻常之物。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盒盖边缘一个隐蔽的卡扣。那是一个极其古老、需要特定血脉或知识才能解开的机括。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她常年接触各种古老遗物的本能,她的手指在某个角度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灵能。
“咔哒。”
一声轻微的、在空港的嘈杂中几乎被淹没的机括声响起。
盒盖,弹开了。
里面没有圣物,没有灵能水晶。
只有一张折叠整齐、泛着古老羊皮纸色泽的、边缘镶嵌着复杂金线的文件。文件被展开了一角,露出了最核心位置的那个名字——被深深镌刻在羊皮纸上的名字:
张远·朗费罗 (Zhang Yuan Longfellow)
而在名字下方,是那个象征着古老权力与无尽航程的、独一无二的徽记印记——
行商浪人特许状!
艾德琳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锁定了那个名字和徽记。她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脸上依旧冰封。只有那深潭般的眼底,那点冰冷的灵能火焰,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冰晶,激起了一圈更加幽深、更加凝重的涟漪——那是理性逻辑在瞬间处理了庞大信息流并意识到其重大意义时产生的、被完美压抑的震动。朗费罗家族?那个早已被认定灭绝的行商王朝?继承人……张远?这个即将被当作什一税送上战场的男人?
就在这时,刺耳的登舰广播如同丧钟般响起:“星界军新兵!张远部!立刻登舰!重复,立刻登舰‘灰烬使者号’!舱门即将关闭!”
张远的目光死死盯着艾德琳手中的盒子,又猛地看向那即将关闭的、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庞大运输舰登船舱门。他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撕裂,露出一丝焦急和深藏的痛楚。盒子是契约,是瓦尔科留给他关于身份的唯一证明!而地上那枚不起眼的戒指……更是开启朗费罗家族可能残存遗产的关键信物!审判庭在确认了契约持有者身份后,若要真正继承那传说中的遗产,必须出示这枚由血脉或特定方式绑定的认证信物!这是瓦尔科在醉醺醺时反复强调过的,是遗产认证不可绕过的铁律!并且,瓦尔科为了能将张远的名字刻在行商协议上,让他成为朗费罗家族的末裔,付出了夸张的代价——当审判庭接过他的行商浪人的协议以后,除了专门留给张远的那一座虚空宝库,朗费罗王朝的其他虚空宝库全都上交给帝国,张远曾经问他,至于吗?他为什么不能自己继续回去,而那是瓦尔科头一次喝醉了,也能露出来清明的双眼,他直直的看着张远,说哪怕付出全部,只要能让张远成为朗费罗家族的末裔,那都值得。
这是张远第一次通过瓦尔科的双眼确切的认知到——人类的眼睛真的会发光。所以哪怕无法认证,这也是瓦尔科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份遗产,他不在乎能不能拿到什么东西,他只在乎瓦尔科亲手扔到他手里的,东西绝对不能丢失。
但他没有时间了!瓦里克斯已经架起凯文,在星界军士兵不耐烦的催促下,艰难地走向登机通道。
“审判官大人!那盒子!还有戒指!”张远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急促。
艾德琳缓缓抬起头,冰冷的视线从手中的契约转向张远,再扫了一眼地上那枚不起眼的戒指。她的目光深邃而复杂,不再仅仅是审视,而是多了一层洞悉了关键拼图的凝重。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刻入记忆。
“头儿!快!”瓦里克斯在登机口咆哮,声音嘶哑。
张远看了一眼艾德琳,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戒指和被她紧握的盒子,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不甘,如同被剥夺了最后一丝与过去联系的纽带。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迅速弯腰一把抓起地上那枚冰冷的戒指,紧紧攥在手心!然后,他不再犹豫,转身大步冲向登机口。那把巨大的“门板”巨剑在他背后沉重地晃动。
艾德琳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她漆黑的肩甲滑落,在脚下汇聚成小小的水洼。她看着张远那高大却疲惫的背影汇入登机的人流,看着他踏上冰冷的金属舷梯。就在张远即将步入登机通道那幽暗的阴影时,他似乎心有所感,在舱门口顿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两人的目光隔着喧嚣的雨幕、拥挤的人群和冰冷的钢铁,在空中短暂交汇。
张远的眼神疲惫、复杂,带着被剥夺一切的冰冷、对未来的茫然,以及紧攥戒指手心中的一丝不甘。
艾德琳的眼神依旧冰冷,但深处那凝重的涟漪已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带着一种锁定关键目标的专注和掌控棋局的冷静。
就在这时,空港高处的一束强力探照灯,如同命运的手指般扫过,惨白的光线恰好掠过张远扶着舱门边缘的左手。
艾德琳锐利的目光瞬间捕捉到了他左手食指上,那枚刚刚被他拾起的、样式古朴的金属戒指。就在探照灯惨白的光线掠过戒指表面的瞬间——那戒指仿佛被激活了一般,其内部极其微弱的、近乎惰性的能量回路被强光短暂激发!一道微弱的、如同星尘般、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唯有艾德琳这种感知敏锐的灵能者才能清晰“看”到的光芒,在戒指那陈旧的金属表面一闪而逝!
那光芒……带着一种极其隐晦、古老而独特的空间标记波动!这正是朗费罗家族核心成员认证信物的特征之一!它印证了契约的真实性,也锁定了张远作为唯一合法继承人的身份!
艾德琳的目光,从左手紧握的、装着行商浪人特许状的冰冷金属盒,瞬间移到了张远左手那枚闪烁着认证微光的戒指上。她那万年冰封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她的瞳孔,在灵能视界中,清晰地倒映着那枚戒指和它散发的独特认证光晕。一个拥有行商浪人特许状、佩戴着唯一认证信物的男人……一个即将消失在帝国庞大战争机器中的“特殊人才税”……还有那把在战场上制造了无数悖论的巨剑……
无数的线索在她绝对理性的脑海中瞬间串联成网。瓦尔科·朗费罗的消失……古圣导航碑碎片引发的灾难……张远那不合常理的崛起轨迹……这枚此刻正在发出认证信号的信物戒指……
她意识到,自己手中握着的不仅仅是一份契约,更是一个可能牵扯到古老秘密、失落传承甚至帝国航路安全的巨大漩涡的核心钥匙。而那个钥匙的真正主人,正带着另一把关键的“锁”(戒指),即将被投入银河最血腥的熔炉。
“哐当——!!!” 沉重的液压声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巨响,“灰烬使者号”运输舰的巨大舱门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最终宣告,彻底隔绝了内外。
张远的身影,连同他背后那把巨剑的轮廓,以及他左手食指上那枚刚刚闪烁过认证微光的戒指,最后定格在艾德琳深潭般的瞳孔中,然后被冰冷的钢铁舱门彻底吞噬。
艾德琳·弗罗斯特独自站在冰冷的雨幕中,空港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她低头,看着手中那个冰冷的、刻满赎罪经文的金属盒。雨水敲打着盒盖,发出细微而冰冷的声响。她再抬起头,望向那艘已经关闭舱门、引擎开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即将挣脱巢都引力的庞大运输舰——“灰烬使者号”。
“朗费罗……”她无声地低语,冰冷的声音消散在风雨里。那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漠然,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如同锁定猎物的绝对专注,以及一丝……对这场刚刚拉开序幕、跨越星海的宏大追猎的清晰预判。她缓缓弯腰,将地上那枚戒指滑落时溅起的一小片水渍,用靴尖无声地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