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不卜庐
天一在千织那里蹭了一顿饭,指尖还沾着鲑鱼茶泡饭的温香。她攥紧腰间香囊快步赶回不卜庐,还未踏上门前青石板,院内的对话已顺着晚风飘进耳中。
阿雩半扶着嘉良的胳膊,少年手掌紧扣父亲肘弯,指节因用力泛白。他仰脸望着嘉良,眼底欣喜与担忧交织,连声音都带着试探的轻颤:“爹,你走得稳多了,可心口还闷不闷?头会不会晕?上次你走着走着就突然倒下,我...我真怕再出意外。”
嘉良步伐仍有些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软棉上,可神色已清明许多——蜡黄脸颊透出淡红,眼底浑浊散了大半。
他轻轻活动手腕,感受着四肢百骸里的暖意,指尖无意识摩挲衣袖:“好多了,真的好多了。先前身子沉得像灌了铅,抬手都费劲,现在却......”他深吸一口气,连胸腔闷痛都消散了,“总觉得比生病前还轻快,像卸下了千斤担子。”
他忽然驻足,目光扫过不卜庐——晒药架上薄荷与甘草晾得整齐,石桌摆着半碗残药,独缺那抹青衫身影。
嘉良眉峰轻蹙,语气添了几分急切:“嗯?白先生在哪儿?我还没谢他呢。昏迷时隐约听见他在耳边说话,醒了人就到了这里,连句‘多谢’都没来得及说。”
阿桂正蹲在晒药架旁翻晒药材,木耙停在半空。他起身拍去衣角药屑,声音恭敬:“师父说这两天没合眼,想回厢房歇会儿。他特意嘱咐我,等您醒了就扶您到外面透气,别闷在内室。我扶您出来后,就没见师父再出来过。”
天一默立在门外竹帘后,指尖捏着帘角流苏。听嘉良的话,她心底泛起暖意,可转念想起白日里白术额角的冷汗与苍白脸色,暖意又被担忧压下——他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倒先记挂旁人安危。
嘉良望向厢房方向,轻叹一声,语气满是感激又藏着不安:“也是,让白先生操劳两天了。我昏迷时不清醒,却也听见他熬药、诊脉的动静,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他揉了揉额角,愧疚爬上眉梢,“这份大恩,真不知怎么报答。等找到江蓠,我们夫妻俩得好好跟他商量,看能帮上什么忙......对了,冒险家协会那边,有她的消息吗?”
阿雩听到“江蓠”二字,眼神暗了暗。他低头抠着衣角,声音轻了几分:“还没回信。早上我去问,他们说还在查璃月港周边客栈和商船记录,一会儿我再跑一趟,说不定就有消息了。”
嘉良一听便要起身,刚用力胸口就传来滞涩感,他闷哼一声:“那我也去,或许我能想起些线索......”
“师父吩咐过,您体内余毒刚清,灵力还没稳固。”阿桂连忙按住他的肩,语气恭敬却坚定,“他说您要是再受风寒或劳累,之前的功夫就白费了。您先在不卜庐歇息,喝碗药补身子,阿雩这边我陪着去,有消息立刻回来告诉您。”
嘉良看着阿桂的眼神,又摸了摸虚软的身子,无奈坐回石凳。石凳凉意透过衣料传来,他打了个轻颤:“唉,只能这样了吗?麻烦你们了,白先生、你,还有阿雩......都为我费心。”他再望厢房,语气诚恳,“等白术先生歇够了,我一定要当面谢他。”
天一听得真切,白日白术撑着为嘉良驱毒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她悄悄退后,沿回廊往后院厢房走——没别的念头,就想确认他是否安好,哪怕只是看一眼,心里也能踏实些。
此时厢房内,烛火摇曳,将白术的脸映得比白天更苍白。他缓缓睁眼,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指尖还残留着渡灵力时的麻木,连抬手都觉费力。
长生盘在枕边锦缎上,红瞳骤睁,声音罕见地严肃:“醒了?你这身子骨自己不清楚?就算有我用灵力调息,一次性耗损这么多给人驱毒,也太冒险了。真要是剧毒反噬,后果你想过吗?”
白术撑着身子坐起,胸口传来尖锐刺痛,他闷哼一声,指尖轻按太阳穴:“时间紧迫,不得不为。”他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金瞳里情绪复杂——有欣慰,有惋惜,还有几分怅然,“况且不算没有收获,师姐的构思实属精妙,有不少地方都值得借鉴...唉...可惜了。”
长生吐了吐信子,到了嘴边的责备又咽回去,只是蹭了蹭他的手背:“说这些也没用,先顾好你自己。要不要再躺会儿?我再帮你调息半个时辰,能恢复得快些。”
白术摇头,撑着床头下床,脚刚落地就觉虚浮,连忙扶住床沿才站稳。他理了理褶皱的青衫,声音带着疲惫:“屋里闷,药味也重,出去透透气,吹会儿风或许能舒服些。”
他推开门,晚风裹着薄荷香扑面而来,混沌的脑子清明了几分。可还没迈步,就见门槛外立着一道身影——天一抬手正要敲门,指尖离门板只剩寸许。
暮色中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怔。烛火从白术身后透出,在他身上镀了层暖黄光晕,却遮不住脸色的苍白,连嘴唇都没了往日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