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地灯蓝光本来闪得慢,这会儿变得急乎乎的,就像在默默倒计时。我靠在配电柜边上,手指搭在信号阻断器接口那儿,能感觉到电流微弱的震动顺着指尖传上来。两分钟快到啦。
赵勇蹲在门缝旁边,耳朵贴过去听外面啥动静。他左肩抵着墙,动作轻轻的,可我知道他刚才那一撞可不轻。他没吱声,但呼吸比刚才沉多了。
“他们没往这边来,”他压低声音说,“人在主控区门口停下了。”
我凑过去,顺着门缝往外瞅。蓝光从地砖缝里一格一格亮起来,连成一条通向尽头的光路。七个黑影站在主控区门前,背对着我们,黑制服在冷光下颜色暗暗的。他们不说话,可那站姿紧绷绷的。
接着,门开了。
里面不是想的那种控制台,是个宽敞的交易厅。四盏吊灯垂下来,照着中间一张金属桌子。桌上摆着三个密封箱子,旁边还有几摞东西用黑布盖着。两拨人面对面站着,一边是刚才那些守卫,另一边是几个穿战术夹克的男人,领头的手里提着个便携式检测仪。
“货不对,”穿战术夹克那方开口了,声音压得低,带着火气,“编号AN - 04的样本活性才68%,协议里说不低于85%。”
守卫那边没人搭话。中间那人抬手对着耳麦说了句啥。几秒后,主控室方向传来轻微的电流声,像是远程指令被接收了。
“钱已经打到离岸账户,”穿战术夹克的冷笑一声,“你们拿不出足量的货,就别怪我们按违约条款来。”
话刚说完,对方有个人手就按在腰间枪套上。
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马上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的交易,也不是简单的黑市买卖。这是一场有严格约定、有标准、有检测流程的违禁品交割。眼前这场对峙,说不定马上就变成火拼。
赵勇回头看我,眼神里全是疑问:还往前走不?
我摇头。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可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信号阻断器就剩四十秒,监控一恢复,第一个照到的就是这扇门。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头疼还没好,就像有根烧红的铁丝在脑袋里乱戳。刚才那次回溯耗了太多精力,太阳穴跳得厉害。可没时间犹豫了。
我集中精神,发动“犯罪场景回溯”。
画面从三分钟前开始倒着走——走廊的蓝光从密变稀,守卫们退回到主控区门口,交易厅的门慢慢关上。我接着往前推,穿过墙,进到主控室。
屏幕亮着,监控画面分成十六格。其中一格正对着金属桌,能看到双方交涉的场景。主控台前坐着一个人,穿着警用战术外套,侧脸对着摄像头。
郑铭。
他左手搭在键盘上,无名指突然抽搐了一下,像是不受控制似的。他对着耳麦小声说:“要是交易谈崩了,启动b预案,把所有目击者都干掉。”
画面到这儿突然停了。
我猛地睁开眼,胸口一闷,嗓子眼儿泛起一股血腥味。额头上有液体流下来,我抬手一摸,是血。鼻子在流血,热乎乎的,一滴一滴落在服务器的指示灯上,红光和血珠混在一起,一闪一闪的。
“你看到啥了?”赵勇扶住我的胳膊。
“郑铭在指挥。”我咬着牙,从工具箱夹层里掏出微型录音器,按下录制键,声音压得极低,“郑铭,主控室,左手抽动,指令‘b预案’,目标清除。证据链成了。”
赵勇赶紧把干扰器重新贴回配电柜,想让信号恢复得晚点。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
有人在撬锁。
我抬头,看见门缝下的蓝光节奏变了——不再是像巡逻那样慢慢亮,而是固定在我们这扇门周围闪。
系统把我们盯上了。
“他们发现入侵的地方了。”我小声说。
赵勇没说话,突然一脚把工具箱踢翻。扳手、螺丝刀哗啦一下散了一地,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接着,他猛地拉开门,对着外面大喊:“配电柜跳闸了!b区电压不稳,要爆炸了!”
声音在走廊里炸开。
守卫们都回头。
我看到主控区门口那七个人分出三个,朝我们这边冲过来。穿战术夹克那方也警觉起来,有人把手伸向枪套。
就现在!
我扑到门边,趁着这混乱,又发动“犯罪场景回溯”,这次我盯着主控室的实时画面。
郑铭还在那儿。他盯着屏幕,看到赵勇弄出的动静,眉头一皱,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监控画面切换,开始找我们藏的地方。
他看到我们了。
我死死盯着他的手——那只左手无名指又抖了一下。这个动作太明显了。他中风留下的后遗症,装不了。只要调出他三年前的体检报告,一对比就能确定。
“拍下来……”我喘着气,把录音器塞回工具箱夹层,那儿有个微型摄像头正对着门缝,能记录走廊蓝光的变化,“李悦能还原信号频率,找出他的操作习惯。”
赵勇退回来,反手把门关上,可门锁已经坏了。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靴子踩在地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们过来了。”他靠着墙,右手悄悄摸到腰间的电击棍,“我拦住他们,你从后通道走。”
“不行。”我抓住他胳膊,“后通道是死路,地灯只连到主控区。我们一出去,就是活靶子。”
“那就拼一把。”他咬着牙,“你得把证据带出去。”
我没说话。我知道他想干啥。
外面的人开始撞门。铁门“砰砰”响,门框上的灰尘直往下掉。
我低头看信号阻断器——指示灯从绿变黄,就剩最后十五秒。
“等灯灭的那一刻,”我盯着门缝,“你往左闪,我往右冲。主控区有遮挡,我们分开进去。”
赵勇点点头。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李悦的声音:“陈昭,信号探针检测到高频脉冲——他们在远程删监控日志!再晚十秒,所有记录都没了!”
我心里一紧。
不能等了。
我闭眼,最后一次发动“犯罪场景回溯”,不是回到过去,而是使劲感知现在——主控室的画面在我脑子里一闪:郑铭正按着删除键,手指悬在回车上面。
我睁开眼,一下子拔掉信号阻断器。
头顶的灯“咔”地亮了,惨白的光照下来。
门被撞开的瞬间,我往右边扑过去,赵勇往左边撞过去。守卫冲进来,枪口在屋里扫来扫去,可我们已经贴着墙分开了。
我看见赵勇朝主控区侧面的设备架冲过去,故意踢翻一个机箱,火花乱溅。守卫马上转方向,三个人追过去了。
我趁机朝主控区大门扑过去,可快到的时候,眼角余光看见地灯的蓝光突然变快,像一圈圈收紧的锁链,从四面八方往我们这儿围过来。
这不是照明系统。
是定位网。
他们用整个地下层的灯光弄了个动态追踪系统,我们一动就会暴露位置。
我回头,看见赵勇被逼到墙角,两个守卫举着枪对着他。他双手举起来,可左手还藏在背后,偷偷按着啥。
是干扰器的遥控开关。
他想在最后关头,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我正要冲过去,突然听见主控室方向传来一声低沉的电子提示音。
【b预案已激活。】
紧接着,所有灯光一下子全灭了。
黑暗像潮水一样把整个地下层都淹了。
只有服务器风扇还在嗡嗡响,像一根细线,牵着最后一点清醒。
我趴在地上,听见脚步声从四面八方靠近。有人打开了战术手电,光在墙壁、地面、设备上扫来扫去。
我摸到工具箱,手指伸进夹层——录音器还在,血迹干了,粘在金属外壳上。
赵勇那边传来一声闷响,好像被打中了。我没敢出声。
手电光越来越近。
我屏住呼吸,慢慢把录音器塞进衣领里面,紧紧贴在胸口。
光束扫到我脚边,停了一下。
就在这时,我听见赵勇的声音,沙哑但清楚:
“你们要找的人……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