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轮胎堆后面直喘气,胸口就像被一块铁板狠狠压着,每吸一口气,嘴里都有股血腥味。赵勇的血顺着我的脖子往下流,在锁骨窝里积了一小滩热乎乎的液体。刚才他扑过来的时候,没喊疼,就闷哼了一声,现在还用没受伤的右肩抵着我,不让我动。
烟雾还没散干净,敌人却已经摸清了我们的位置。子弹贴着地面飞过来,打在铁皮上,发出“砰砰”的脆响,这不是瞎打,是有节奏的点射——他们知道我们子弹快没了。
“昭哥……再不行动,真就出不去了。”赵勇声音沙哑得厉害,右手死死攥着枪,手指关节都变白了。
我没说话,闭上眼。头疼得厉害,不是一阵一阵的,是一直像有个锤子在太阳穴那儿往脑袋里砸。我咬住舌尖,不是为了让自己清醒,是为了忍住不叫出声。回溯能力不能停,这次我不看全貌,就盯着那个戴警用手套的人。
蓝光在脑子里炸开,比上次还刺眼。画面跳出来:东南角那台废弃吊车,驾驶室锈得只剩个架子,有个人影蹲在里面,左手扶着窗框,右手举着枪指挥。他动作不多,可每次抬手,其他火力就会改变方向。他是关键人物。
我睁开眼,视线模糊了一秒才清楚。赵勇正盯着我,眼睛里全是血丝。“看清了?”
我点点头,手指把圆珠笔攥得更紧,笔尖扎进掌心,疼得我一下子清醒了。“东南角吊车,戴手套的那个——他在那儿。”
赵勇没问我怎么知道的,只低声骂了句脏话,然后从战术背心里掏出最后一枚烟雾弹。他看了我一眼,没多说,直接拉开拉环扔了出去。
白烟腾起的瞬间,他猛地站起来朝西边冲过去,脚步踉跄,但快得像豹子。子弹立刻追着他打,密密麻麻的。我趁机翻身滚向另一边,靠着一堆破木箱喘气。头疼得要炸开,眼前直发黑,但我没停,强迫自己再看一眼回溯的画面——手套男腰间别着一枚旧式警徽,编号模模糊糊的,但在吊车铁皮反光下闪了一下。
那是五年前失踪的某分局刑警配徽。我记得那个案子,当时我还不是主力,只听说有个内鬼案,最后也没结果。
现在它挂在敌方指挥官腰上。
我没喊出来,只是把笔更用力地掐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暗红色。
赵勇那边枪声停了,他躲进了集装箱的缝隙里。敌人火力转向我这边,子弹打在木箱上,木屑溅到脸上。我摸到口袋里的空试剂瓶,扔出去当诱饵,趁他们判断错位置的时候,贴着墙根往东南方向爬。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体力快没了,腿软得直哆嗦,但我不能停。赵勇替我挡了那一枪,我要是现在倒下,他就白挨打了。
吊车底下堆着废铁,我翻进去的时候,听见上面有人小声说话,说的是战术术语,不是黑话。这帮人训练有素,不是猛虎帮普通打手。
我靠着一根生锈的柱子喘气,抬头看驾驶室。手套男还在,低着头调耳机,他右手食指关节磨得破破烂烂的,在我眼前特别明显,那是长时间握枪留下的痕迹。
我掏出随身带的小刀,贴着铁梯慢慢往上挪。动作慢,但稳。每一步都赶在敌人换子弹的时候,就像踩在心跳上。
快到驾驶室的时候,他突然抬头,我赶紧贴在铁皮上一动不动。他没发现我,只是朝下面挥手,示意继续压制赵勇那边。
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猛地跳起来,一脚踹开驾驶室的门。他反应挺快,转身就举枪,但我已经扑上去了。我们撞在一起,滚到狭窄空间的边上,他右手手套勾住了窗框,左手去掏腰间的警徽——那不是武器,是信号器。
我一刀划下去,正好划中他拿枪的手腕。血喷出来,他闷哼了一声,枪掉下去了。我没给他喘气的机会,直接掐住他脖子,把他按在地上。
他挣扎得挺厉害,但力气没我大。我盯着他的脸,想记住这张脸。他眼神里没有害怕,只有冷漠,就像看一个肯定要死的人。
“谁派你来的?”我问他。
他没回答,嘴角动了一下,好像在笑。
我松开一只手,去摸他腰间的警徽。编号模模糊糊的,但能看清前两位数字:04。那是分局编号,不是市局的。
他突然使劲,一脚踹在我肋骨上。疼得我眼前一黑,差点摔下去。我死死抓住铁栏,另一只手把警徽扯下来塞进兜里。
这时候下面传来赵勇的喊声:“昭哥!快下来!他们要封路了!”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他已经不动了,脖子歪着,血从耳朵里流出来。我跳下去,落地的时候脚踝一软,差点跪下。我扶住铁架站稳,朝赵勇那边跑。
他靠在一个集装箱后面喘气,左肩血不停地流,脸色白得吓人。我冲过去扶住他,他看了我一眼,没问手套男的事,只说了一个字:“走。”
我们贴着墙根往出口跑。敌人的子弹没再追过来,好像故意放我们走。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等我们露出撤退路线,等我们把埋伏引到更里面。
跑到第三个拐角,我停了下来。赵勇也停下,看着我。
“他们不是冲着案子来的。”我说,“是冲着我来的。”
他没说话,眼神变了。
“警徽编号04,五年前失踪的那个。”我把警徽递给他,“有人早就在盯着我了。”
他接过警徽,手指沾上了血,在金属表面抹了一下,看清编号后,喉结动了动。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我没回答,只是把圆珠笔从口袋里拿出来,笔尖朝外,就像握着一把刀。
我们继续跑,身后没了枪声,只有风穿过废墟的呜呜声。赵勇脚步越来越重,我扶着他,一步一步往前挪。
出口就在前面,阳光照进来,刺得眼睛生疼。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废墟,吊车还在那儿,就像一座墓碑。
赵勇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没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