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锈林深处的旧时代气象站像座歪斜的墓碑,铁皮屋顶在0.49Sv\/h的辐射光下泛着铁锈红,四周围绕的变异蕨类植物渗出粘稠的汁液,在地面积成滩滩暗红色的水洼。林野将反共生血清的冷藏箱紧紧抱在怀里,青铜刀的刀柄被掌心的冷汗浸得发滑——刚才为了甩开影卫的追击,他们不得不穿过辐射浓度最高的“腐心沼泽”,苏锐的左腿被沼泽里的酸液灼伤,现在还在简易帐篷里呻吟。
“血清的低温装置只能再撑三小时。”陈静的探测仪屏幕上,代表冷藏箱的蓝点正在闪烁警告,女人的指尖在屏幕边缘划出星核石能量补充方案,“气象站的发电机还能用,但需要星核石粉末驱动,我们剩下的不多了。”
阿正蹲在帐篷外,辐射绘图本摊在膝盖上,少年的手指在“铁鸦小队追踪路线”上反复涂抹,苏晴用红笔标注的预警线已经被突破了三道:“林哥,他们分兵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后颈的纤维痕迹因为恐惧而发亮,“鸦带着主力走峡谷,另外两队绕后,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林野的星核石突然发烫,他能“看到”气象站西侧的峡谷里,银灰色的全地形车正在碾压变异植物,铁鸦队员的铠甲在辐射光下像群移动的墓碑。最前面那辆指挥车的车顶上,鸦的能量刃正随着车辆的颠簸反射出冷光,显然已经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苏锐怎么样?”林野没有看绘图本,他的目光落在气象站中央的铁塔上——那里的避雷针还保持着完整,或许能改造成临时的信号塔,“能走吗?”
帐篷里传来苏锐的闷哼,随后是金属碰撞声:“死不了。”战术刀挑开帐篷帘,男人的左腿裤管已经被酸液腐蚀出大洞,露出的皮肤上布满燎泡,泛着不祥的灰白色,“但别指望我能战斗,给我把枪,我能守住帐篷。”
陈静的探测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屏幕上的能量曲线呈现出尖刺状波动。女人的星核石吊坠在掌心剧烈颤抖:“影卫来了!不是之前的那种,是……”她的声音突然卡住,屏幕上跳出的影像让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那是个穿着守卷人长袍的影卫,黑曜石面具上镶嵌的不是猩红晶体,而是两颗淡蓝色的星核石,像林野的眼睛。
“是周伯。”林野的声音像被冻住的铁块,青铜刀在地面划出星枢符,蓝绿色的光芒将冷藏箱笼罩,“他们用守卷人的尸体改造了影卫,面具里的星核石能干扰我们的共鸣。”
守卷人影卫的动作比普通影卫快了至少一倍,黑色的长袍在蕨类植物中穿梭,像道移动的影子。他没有使用纤维发射器,而是握着柄青铜短刀——那是周伯生前的武器,刀身上的星枢符在辐射光下泛着微弱的蓝光,与林野的青铜刀产生诡异的共振。
“他在模仿守卷人的刀法。”苏锐的步枪架在帐篷门口,瞄准镜锁定着守卷人影卫的面具,“林野,别被他骗了,那不是周伯,只是个穿着他皮的怪物。”
林野的青铜刀迎着守卷人影卫劈去,两柄刀碰撞的瞬间,他感觉到股熟悉的力道——是周伯教他的“流云式”,刀势舒缓却暗藏后劲。黑曜石面具上的淡蓝色星核石突然亮起,林野的星核石产生阵剧烈的刺痛,仿佛有根针钻进了植入体。
“小心他的眼睛!”陈静的探测仪屏幕上,守卷人影卫的星核石能量正在快速攀升,“是‘星核共鸣冲击’!会灼伤你的神经!”
林野迅速收刀后退,刚才刀刃相碰的位置已经泛起焦黑——星核石的能量在对抗中产生了高温。守卷人影卫没有追击,只是站在原地,青铜短刀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动作与周伯生前的习惯一模一样。
阿正的绘图本在这时发出刺耳的警报,铁鸦小队的全地形车已经冲出峡谷,鸦站在第一辆车的车顶,能量刃指向气象站的铁塔:“林野,交出血清,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或者,让你的老朋友陪你玩玩?”
守卷人影卫突然冲向帐篷,青铜短刀的刀尖直指苏锐的咽喉。林野的青铜刀在这时爆发蓝光,用尽全力将短刀格开,两柄刀的星枢符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嗡鸣。“你不是他。”林野的刀刃贴着对方的面具划过,“周伯从不用刀指着自己人。”
守卷人影卫的动作有了瞬间的停滞,黑曜石面具上的淡蓝色星核石闪烁不定。就在这时,峡谷方向传来能量刃的破空声,鸦的攻击悄无声息地袭来,目标不是林野,而是他怀里的冷藏箱。
“小心!”苏锐的步枪在这时开火,穿甲弹带着星核石粉末击中能量刃的侧面,让它的轨迹产生了微妙的偏移。但还是晚了一步,能量刃的边缘擦过冷藏箱的外壳,低温装置发出声刺耳的嘶鸣,屏幕上的温度开始疯狂飙升。
“不!”林野的青铜刀放弃了守卷人影卫,转身劈向鸦的能量刃,蓝绿色的光芒与橙红色的能量碰撞,炸开团团火星。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冷藏箱在发烫,反共生血清的温度正在突破临界值。
陈静扑过来想抢夺冷藏箱,却被守卷人影卫拦住。女人的星核石吊坠与对方的面具产生共鸣,淡蓝色的光芒中,她似乎看到了面具下周伯痛苦的脸:“周伯,醒醒!是我啊!”
守卷人影卫的动作再次停滞,青铜短刀垂在身侧,黑曜石面具微微颤抖。阿正趁机用绘图本的闪光功能照射面具,淡蓝色的星核石在强光下剧烈闪烁,影卫的躯体开始抽搐,像在进行某种痛苦的挣扎。
“就是现在!”林野的青铜刀逼退鸦,伸手去抱冷藏箱,却发现箱盖已经被能量刃劈开道裂缝,淡蓝色的血清正顺着裂缝渗出,落在地上的瞬间,被辐射尘污染成墨绿色的泡沫。
“阻止不了了。”鸦的能量刃在半空划出死亡的弧线,“反共生血清接触空气就会失效,你们的努力,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林野的星核石在这时产生撕裂般的疼痛,他能“看到”血清中的有效成分正在快速分解,那些能对抗纤维的活性分子像被点燃的火药,在辐射光下化为乌有。他试图用星核石能量去挽救,蓝绿色的光芒包裹住冷藏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滴血清变成墨绿色的液体。
守卷人影卫在这时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青铜短刀猛地刺向自己的胸膛,黑曜石面具上的淡蓝色星核石炸裂开来,露出下面周伯布满纤维的脸。“对不起……小林……”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随后躯体便在星核石的爆炸中化为灰烬。
“周伯!”林野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的青铜刀无力地垂在身侧,怀里的冷藏箱已经彻底失去了温度,变得和普通的金属盒子没有区别。
铁鸦小队的队员开始涌入气象站,纤维发射器的滋滋声在四周响起。苏锐的步枪不断开火,却挡不住越来越多的敌人,他的左腿伤口在激战中裂开,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林野!撤!”他的吼声里带着血丝,“血清没了还有我们!留得青山在……”
林野没有动,他看着地上墨绿色的泡沫,那些曾经承载着希望的液体,现在变成了毫无用处的污染物。星核石的蓝光在他眼中渐渐黯淡,青铜刀的刀刃映出他苍白的脸——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失败”的重量,不是战术上的撤退,而是从根本上失去了目标。
陈静拽着他的胳膊向后拖,阿正的绘图本在前面引路,屏幕上的逃生路线已经被红点亮成了网状。“林哥!快走!”少年的哭声在耳边回荡,“苏晴姐姐说还有希望,734基地的深层实验室里,还有原始菌株的备份!”
林野被拖拽着穿过变异蕨类植物,脚下的暗红色水洼里,倒映着他茫然的脸。他能听到身后苏锐的步枪声越来越远,随后是声剧烈的爆炸——那是苏锐用最后一颗高爆手雷掩护他们撤退。
当他们终于冲出铁鸦小队的包围圈,钻进红锈林的隐蔽洞穴时,林野才像脱力般瘫倒在地。冷藏箱从怀里滑落,撞击岩石的声音在洞穴里格外清晰,像在嘲笑他的无能。
“苏锐他……”陈静的声音带着颤抖,探测仪屏幕上,代表苏锐的红点已经消失在气象站的位置。
林野没有回答,他的手指在冷藏箱的裂缝上轻轻摩挲,那里还残留着墨绿色的痕迹。星核石的灼痛从植入体蔓延到全身,却远不及心里的寒意——他没能保护好血清,没能阻止影卫的悲剧,甚至可能失去了苏锐。
阿正的绘图本突然自动播放了段苏晴的录音,女孩的声音带着空间感知特有的空灵感:“失败不是终点,林哥。爷爷说过,守卷人的使命不是永远成功,而是在每次失败后都能站起来,找到新的希望。”
录音播放完毕,洞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辐射光透过洞穴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破碎的星。林野慢慢抬起头,青铜刀的刀柄在掌心被重新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知道,阻止失败了。但这不是结束,只要他还活着,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必须走下去——为了牺牲的周伯,为了生死未卜的苏锐,也为了那些还在等待救赎的人。
洞穴外传来铁鸦小队搜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野将冷藏箱推到洞穴深处,青铜刀在身前划出防御符,蓝绿色的光芒在黑暗中重新亮起,虽然微弱,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失败的痛苦还在心底翻涌,但更多的,是种在绝境中重新燃起的决心。他或许没能阻止血清的毁灭,但他绝不会让这场失败,成为最后的结局。红锈林的风穿过洞穴,带着泽中异草的苦味,也带来了远方隐约的信号——那是苏晴的空间感知在呼唤,像黑暗中的一盏灯,指引着他们继续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