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天机城后,凌谕带着妍小妤与林清瑶,一路向西南而行,目标直指万兽山脉深处那片传说中的绝地——葬星谷。
这一次的行程,凌谕显得格外谨慎。他不再像之前那般悠闲游历,而是有意识地选择相对安全、隐蔽的路线,行进速度也加快了许多。他的神识,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时刻笼罩着方圆数十里的范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灵力异常,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他对妍小妤和林清瑶的保护,也达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无论是选择宿营地、布置警戒阵法,还是检查食物水源,他都亲力亲为,不容许出现任何纰漏。他甚至不惜耗费本源,在她们休息的帐篷周围,布下了以阴阳二气为基、融合了“罚天”伪域雏形的强大守护禁制,足以抵挡元婴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这种密不透风的保护,让妍小妤感到无比安心。她虽然伤势未愈,元气仍需调养,但在凌谕的悉心照料下,气色一天天好转,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她偶尔会拉着林清瑶,在风景秀丽的临时营地附近散步,欣赏着与流云古城截然不同的蛮荒壮丽景色,享受着这份劫后余生的宁静与温馨。
林清瑶也极力配合着这种平静的氛围。她主动承担了更多的杂务,生火做饭、收拾营地、照顾妍小妤……她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那颗依旧纷乱的心。在妍小妤面前,她总是强颜欢笑,表现得活泼开朗,仿佛已经彻底从之前的“自责”中走了出来。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独自躺在帐篷里时,那份被理智强行压抑的情感,便会如同挣脱牢笼的困兽,疯狂地啃噬着她的内心。凌谕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妍小妤的温柔呵护,如同一根根尖锐的刺,反复扎在她的心上,让她又羡又妒,却又无比唾弃这样的自己。
白天的刻意回避与强装镇定,到了夜晚,便化作了更深沉的痛苦与挣扎。
这一夜,月朗星稀。他们宿营在一处背靠悬崖、面朝深潭的隐蔽山谷中。山谷内灵气充沛,环境清幽。凌谕照例在营地周围布下了严密的禁制,将妍小妤和林清瑶安置在最安全的帐篷内休息后,便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距离营地约百丈之外的一处平坦巨石上。
他需要修炼。不仅仅是恢复连日赶路和维持警戒所消耗的灵力,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抓紧一切时间,参悟和锤炼那逆天的“罚天”秘术,以及研究那枚神秘铁指环与黑铁牌之间的关联。
敌人的强大与诡异,远超他的预期。仅仅是暗影阁派出的杀手,就动用了专门克制他本源的上古异宝!若非林清瑶那枚意外激活的指环,后果不堪设想!这让他意识到,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掌握更强大的底牌,才能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可怕的敌人,才能真正保护好身边的人,以及……探寻那隐藏在“墟”与“星殒遗迹”背后的惊天秘密。
凌谕盘膝坐在巨石之上,双目微阖,心神沉入丹田深处的道术漩涡之中。他并未立刻运转功法吸收天地灵气,而是全力推演着“罚天”秘术的更深层奥义。
随着他的心神沉浸,他周身的气息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阴阳二气不再显化,万道始炁也内敛到了极致。但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的空间,却开始微微扭曲,光线变得黯淡,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所笼罩。一种凌驾于寻常天地法则之上的奇异道韵,开始弥漫开来。巨石周围的草木,仿佛失去了重量般,微微悬浮起来,又缓缓落下。空气中的灵气流动,也变得紊乱而不可预测。
他在尝试构建一个更稳定、更持久的“伪领域”!一个真正属于他的、暂时隔绝外界天道的绝对空间!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对神魂之力和本源掌控的要求极高。凌谕的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眉头也微微蹙起,显然并不轻松。
………
与此同时,营地帐篷内。
林清瑶躺在柔软的兽皮垫子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天的强颜欢笑耗尽了她的心力,夜晚的孤寂与心魔便加倍地折磨着她。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凌谕守护在妍小妤身边时的侧影,浮现出他接过食盒时那平淡无波的眼神……
心痛、酸涩、不甘……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奇异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穿透了帐篷的阻隔和凌谕布下的层层禁制,轻轻地触动了她的灵觉!
这波动……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感和令人心悸的威严!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不远处的黑暗中酝酿!
是凌谕前辈?!他在做什么?修炼吗?可这感觉……好奇怪……好……可怕……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与一种莫名的担忧,瞬间压倒了林清瑶心中的纠结与痛苦。她鬼使神差地,轻轻坐起身,小心翼翼地披上外衣,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撩开帐篷的门帘,钻了出去。
营地内一片寂静,只有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妍小妤在隔壁帐篷中睡得正沉。凌谕的气息,在营地外围。
林清瑶心跳如鼓,借着月光和阴影的掩护,如同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向着那股奇异波动的源头——百丈外的那块巨石,潜行而去。
越是靠近,那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压抑感就越是强烈!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她甚至能看到,以那块巨石为中心,光线发生了诡异的弯曲,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着!
她躲在一块巨大的山岩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向巨石之上。
月光下,凌谕的身影清晰可见。他静坐如磐石,青衫在无形的气流中微微拂动。他的周身,没有任何华丽的灵光闪耀,但那片扭曲的空间和弥漫的恐怖道韵,却无声地宣告着他正在进行的,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修炼!
林清瑶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呼出声!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这……这根本不是寻常的打坐练气!这分明是……是在撼动天地法则本身!
她看着凌谕那冷峻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深邃,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额角的汗珠,感受着从那片扭曲空间中散发出的、足以让金丹修士神魂崩碎的恐怖威压……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更加深沉的仰慕,如同狂潮般,席卷了她的身心!
他……他原来一直都在如此拼命地修炼!为了保护她们,为了应对未知的强敌,他默默承受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和压力!
而自己……自己却还在为那些微不足道的儿女情长而自怨自艾、徒增烦恼!相比之下,自己的那点心思,是何等的渺小、何等的……可笑!
愧疚、心疼、崇拜……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林清瑶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凌谕周身那片扭曲的空间,猛地一阵剧烈波动!仿佛失去了平衡一般,轰然向内坍塌!一股狂暴的、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乱流,骤然爆发!
“呃!”凌谕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身体微微一颤,嘴角溢出了一缕金色的血液!显然,这次的推演,失败了,并引来了不小的反噬!
“啊!”躲在岩石后的林清瑶,吓得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下意识地就要冲出去!
但就在她脚步迈出的瞬间,凌谕却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中,没有丝毫失败后的沮丧或痛苦,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冷静与执着!他双手迅速结出一个复杂的法印,强行将那股暴走的能量,硬生生地压回了体内!
空间恢复了平静,但那残留的毁灭气息,却让林清瑶浑身发冷!
她看到,凌谕抬手,随意地擦去嘴角的血迹,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神情恢复了古井无波,仿佛刚才的凶险从未发生过一般,继续沉浸到了下一轮的推演之中!
这份坚韧、这份执着、这份面对失败与反噬的淡然……深深地震撼了林清瑶的灵魂!
她缓缓地缩回岩石后面,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无力地滑坐在地。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下来。
但这一次,不再是为自己的卑微爱恋而流泪,而是为那个月下独坐、与天争锋的身影,而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悲壮**。
她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真正理解他所处的层次,无法分担他所面对的压力。她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将这份不该有的情感,彻底埋葬,努力变强,至少……不再成为他的拖累**。
这个夜晚,林清瑶的心,在月下的偷窥中,经历了一场洗礼。那份痴恋,似乎淡去了一些,但另一种名为“执念”的种子,却悄然在她心底扎根——变强的执念,追随那道身影的执念。
而巨石之上,凌谕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与天地法则的博弈之中。变强的道路,从无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