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袤无垠的草原尽头,一个室韦人悄然现身。
他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身健壮,肌肉在皮毛下起伏,马蹄踏在草地上,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声响。马鬃随风肆意飘动,如同燃烧的火焰。此人身材高大,身着一件厚实的鹿皮长袍,长袍边缘绣着细密的蓝色丝线,勾勒出象征着草原力量与自由的图腾。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牛皮腰带,上面挂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刀鞘上镶嵌着彩色的宝石,在阳光中闪烁。
他头戴一顶用鹰羽编制而成的帽子,鹰羽根根分明,每一根都代表着一次勇敢的狩猎。帽檐下,一双深邃的眼睛如幽潭般深邃,透着草原儿女独有的坚毅与警觉。面庞被太阳常年的亲吻染成古铜色,颧骨高耸,下巴上留着浓密的胡须,透着粗犷与豪迈。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他长袍的下摆,露出脚上那双用坚韧牛皮制成的靴子,靴面上刻着神秘的符文,据说能庇佑他在草原的每一次出行。此时,他身后背着一张巨大的弓,弓身由粗壮的树枝弯曲而成,弓弦紧绷,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腰间还悬挂着一个箭筒,里面插满了雕翎箭,箭杆笔直,箭头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的肩膀上,立着一只威风凛凛的海东青。这海东青羽毛乌黑发亮,泛着金属光泽,尖锐的爪子深深嵌入他肩膀上的皮垫,每一根羽毛都仿佛被精心梳理过。它的眼睛如同两颗锐利的黑宝石,时刻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只见他轻轻拉动缰绳,骏马放慢了脚步。他微微仰头,鼻翼翕动,似乎在捕捉空气中的每一丝异样气息。随后,他举起右手,轻轻抚摸着海东青的羽毛,口中发出低沉的声音,像是在与海东青低语。海东青听懂了一般,振翅高飞,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划破了草原的宁静。他望着海东青远去的方向,目光坚定而决绝,仿佛在宣告他对这片草原的守护与责任 。
他取下腰间的牛角号,放在嘴边,深吸一口气,然后吹出了一声悠长而又苍凉的号声。随着号声的响起,草原上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无数的室韦战士如同从地下涌出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们骑着健壮的马匹,手持弓箭和弯刀,眼神中充满了对入侵者的愤怒和警惕。
文渊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很是无奈的嘟囔着:“哎!看来真是来者不善啊!这架势就是来打架的,根本没得谈。”
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的契苾摩诃凑上来低声说道:“公子,估计最多来了二百人,应该是个小部落。公子知不知道突厥汗廷占领此地高原之后,室韦人成为突厥臣属,突厥曾派吐屯官总领其事。对于这种小部落,阿史那芮公主出面,应该可以谈谈。”
文渊在怀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递给契苾摩诃说道:“这是阿史那佗哒,给我的一个信物,说是草原各族见到它都会给份薄面。派个人持着这柄匕首去见室韦人说明我们的意思。”
契苾摩诃两眼放光,盯着匕首说道:“这柄匕首长约两尺,刃身由精铁折叠锻打而成,表面布满细密的水波纹,公子您看它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寒光。它的刃尖微曲如狼牙利齿,锋利可断发丝。刀柄以黑铁包裹,缠着褪色的羊皮绳,绳结间嵌着三颗鸽血石,如突厥战神阿史那氏的狼瞳般猩红。它的护手呈新月形,内侧刻有古突厥文的铭文,大意是 “铁与血的誓言”。刀鞘由桦树皮与鞣制的野马皮拼接而成。
“公子再瞧这儿。” 契苾摩诃指着匕首吞口,声音不自觉压低,“吞口处雕着咆哮的狼首,狼舌卷曲成护手,狼耳向后紧贴,獠牙间还衔着一颗天青石。突厥人以狼为祖先,传说先祖阿史那氏曾受母狼哺育,这狼首吞口,既是身份象征,更寓意‘利刃如狼,撕碎仇敌’。” 他顿了顿,又将刃身举起,“您看刃身上水波纹里夹杂的暗红色脉络,相传是用仇敌之血淬火形成。突厥勇士常把敌人鲜血涂抹在刃上,让金属吸纳‘血魂’,使匕首成为复仇的神兵。”
“这可是突厥阿史那氏与各族盟誓的信物。” 契苾摩诃的声音愈发凝重,“持此匕首求见,就代表带着可汗密令或结盟邀约。而且,这样的匕首,世间仅有三把。”
听着契苾摩诃的话,文渊心中吃惊不小,这个佗哒老人轻描淡写的就把这等珍贵信物交给他,实在出乎意料。他强作镇定,淡淡的说道:“那就派人去吧!”
“公子,还是我去。” 契苾摩诃上前一步,语气坚定,“这匕首意义重大,没人比我更清楚,我定不辱使命。”
文渊听了契苾摩诃的话后,心道:能看出匕首的不凡。这个契苾摩诃不是一般人,最起码也是铁勒的贵族。
乞颜扎尔攥紧手中的阿史那氏匕首,瞳孔猛地一缩,指节泛白,整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从看到匕首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 “咯噔” 一下,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中棘手。再瞧来使,竟是契苾摩诃。他暗自揣测,此人大概率是铁勒可汗契苾歌楞的族人。
起初,乞颜扎尔通过斥候得知野马群有两匹宝马,就一直远远尾随,打算寻找机会一举捕获。这天他远远瞧见两只金雕在天空中悠然盘旋。在他的认知里,金雕野性难驯,极少被人驯养。于是,他当即派出四只海东青前去驱赶。哪料到,片刻后,两只海东青被当场消灭,另外两只也伤痕累累,被啄得羽毛凌乱。这一幕,让他心疼得直抽冷气。
目睹金雕在空中盘旋几圈后,稳稳落下,乞颜扎尔恍然大悟 —— 这金雕竟是前面那群人驯养的。这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于是,他大手一挥,带领五百部落勇士,气势汹汹地追了过来。
然而,当看到来使手中的匕首,他精心盘算的计划瞬间化为泡影。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他沉声道:“契苾摩诃,你的主人是谁?”
“第五文渊。” 契苾摩诃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第五文渊?这名字听都没听过。他是哪个部落的?”
“并非突厥部落之人,乃是隋人。” 契苾摩诃如实回应。
“隋人!” 乞颜扎尔喃喃自语,眼睛突然一亮,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觉得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他抬手指向左侧的一块高地,说道:“天色已晚,明日就在前面的高地上会谈。契苾摩诃,你回去就这么回复。”
今夜的草原,注定不平静。三十多名乞颜勇士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朝着马群摸去。对面的马群一片死寂,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到离马群五十步远的地方,趴在草丛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得知对方是隋人后,乞颜扎尔心生一计:趁夜色偷袭马群,制造混乱,好浑水摸鱼。于是,他派出一百勇士,兵分三路,悄无声息地朝着马群逼近。
就在这一百勇士趴在草丛中,准备发起偷袭时,马群左侧的三十多人突然感觉周围涌起一团诡异的轻雾。紧接着,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不听使唤。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红色小蛇慢悠悠地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游去,随后,意识逐渐模糊,失去了知觉。
马群右侧,三十多名勇士只觉眼前一花,一个仿若仙子般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距离他们六七步远的地方。她身姿轻盈,优雅地转了个身,一团星光裹挟着强大的力量朝他们袭来。反应快的人立刻起身,转头就跑。可还没跑出几步,身后的白衣男子也轻轻挥了挥手,又一团星光如闪电般射来。众人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便纷纷晕死过去,只有三五个人跑出几步后,也瘫倒在地。
领头之人察觉到右侧有动静,正准备提前发出袭击信号,突然感觉身后有异动。回头一看,一条红色小蛇不知何时绕到身后,弓起身子,吐着信子,摆出一副随时攻击的架势。他吓得后退两步,见小蛇暂时没有动作,又壮着胆子瞥向四周。这一看,瞬间吓得冷汗直冒,和他一起趴着的勇士们竟全部晕死过去。
就在这时,契苾摩诃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看着呆若木鸡的领头之人,冷冷说道:“回去告诉乞颜头领,你们的勇士暂且留在我们这儿,明天乞颜头领可以一个不少地带回去。”
文渊看着阿史那芮和契苾摩诃不解的问道:“芮公主,契苾摩诃。这群马就真的那么香吗?怎么你们草原上一个两个的都红了眼!”青衣一听文渊这话就知道二人不可能听懂是个啥意思。于是一边笑着一边给二人解释。
待二人弄清楚文渊话里的意思,几乎同时扯着嗓子吼道:“当然‘香’了,而且香得很!” 话音刚落,契苾摩诃向前跨出一步,神色激动,声音因兴奋微微发颤:“公子,在我们草原人心中,马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是我们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更是精神的寄托。”
“在这广袤无垠的草原上,马是我们最得力的助手。不管是日常放牧、转场迁徙,还是运输物资,都离不开马的协助。草原环境恶劣,气候变化无常,可马凭借顽强的适应力,长途跋涉不在话下。放牧时,我们骑着马穿梭在畜群间,凭借马的速度和灵活性,轻松管理庞大的牛羊群。”
“马也是我们草原人主要的交通工具,有了马,我们能在辽阔的草原上自由驰骋,跨越山川河流,迅速抵达目的地。这不仅方便了贸易往来、走亲访友,还促进了草原各个部落之间的交流融合,让草原的文化、技艺得以传播。”
“在战争中,马的作用更是不可估量。我们草原骑兵凭借强大的机动性和战斗力,威名远扬。战马载着我们迅速出击,如闪电般给予敌人致命打击,是我们冲锋陷阵时最忠诚的伙伴。”
“马在我们的文化里,象征着勇敢、自由和力量。我们用诗歌、传说、绘画和音乐等多种形式,表达对马的赞美。许多草原英雄的传奇故事,都与马紧密相连。马被赋予忠诚、勇敢、智慧等人性化的品质,深受大家敬仰。在草原的传统节日和庆典上,赛马是必不可少的重头戏。骑手们驾驭着骏马,风驰电掣,展示着马的优良品质和自身的高超技艺,这也凸显了马在草原文化中的核心地位。”
“我们与马朝夕相处,建立了深厚的情感纽带。我们熟知每匹马的习性和特点,像对待家人般悉心照料它们。每匹马都有自己独特的名字,生病时,我们精心护理;衰老时,我们满心不舍。马早已不是简单的工具,而是我们情感的寄托,陪伴我们度过漫长岁月,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
“普通的马,就已经让我们喜爱有加,更别说灰太狼和红太狼这样的神驹了。为了得到这样的宝马,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若不是它们选择了公子,那天我们定当拼死争夺。”
看着契苾摩诃眉飞色舞的说着他的马经,文渊一个头两个大:合着自己好不容易驯服了两匹宝马,反倒成了人人觊觎的唐僧肉,各路妖魔鬼怪都想来分一杯羹。这个乞颜部落,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