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宵？”
苏晓晓的声音飘忽得像是从另一个维度传来，眼睛瞪得溜圆，视线在书桌上那个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怎么看都像是科幻电影里终极武器启动器的暗银色长方体盒子，和李云霄怀里那个正对着她咧嘴傻笑、还意犹未尽咂巴着小嘴的李逍遥之间来回扫射。
图书馆方向传来的警笛声、人声喧嚣、甚至隐约的能量探测波动，如同隔着毛玻璃的背景噪音，丝毫无法穿透此刻宿舍里弥漫的巨大荒诞感。
“对，夜宵。”李云霄面不改色，仿佛刚刚只是下楼去便利店买了包泡面。他把依旧精神头十足的李逍遥放到自己那张相对整洁的床上（小家伙立刻好奇地爬向床沿，试图去够桌子上的金属盒子），自己则拉过赵大勇那把没被撞坏的椅子坐下，动作自然得如同刚上完晚自习回来。“图书馆底下…开了家新店，口味…比较独特。”
“吸溜…小大佬嗦的是…数据病毒全家桶…外带一个服务器主脑甜点…”王富贵意念在李云霄脑海里小声吐槽。
苏晓晓张了张嘴，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看着李云霄那张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脸，再看看床上那个正努力伸长小短手、想去抓金属盒子、眉心银白星辰印记闪闪发光的小婴儿，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踉跄一步，扶住了旁边的书桌边缘才没摔倒。
“晓晓！”李云霄眉头微皱，身形一晃已到她身边，扶住了她的胳膊。入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苏晓晓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复杂地看着李云霄，“云霄…你…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三天…你到底去哪了？这个孩子…还有那个盒子…还有图书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刚才赵大勇的惨状、加上眼前这超现实的景象，已经快把她逼到极限了。
李云霄沉默了几秒。看着苏晓晓苍白而倔强的脸，他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了，至少…不能全瞒。他扶着苏晓晓在赵大勇的床边坐下（避开地上的血迹），自己则拉过椅子坐在对面，目光扫过床上正和金属盒子较劲的李逍遥，和地上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的赵大勇。
“我去了十万大山。”李云霄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穿越了生死磨砺后的沙哑，“为了…找一样东西，救一个人。” 他隐去了混沌道胎、天道拼夕夕、血魂殿殿主这些过于惊悚的核心信息，尽量用苏晓晓能理解的方式描述，“路上…遇到些麻烦，捡到了他。”他指了指李逍遥，“他叫李逍遥，父母…不在了。” 这倒也不算完全说谎。
“至于图书馆底下…”李云霄眼神冷了下来，“那里藏着一个…很邪恶的东西。一种能控制人思想、把人变成活体机器的…病毒服务器。大勇就是被它害的。刚才…我去把它解决了。”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李逍遥一口嗦掉主脑的惊悚场面。
苏晓晓听得心惊肉跳。十万大山？病毒服务器？活体机器？这些词光是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她看着李云霄，虽然对方说得轻描淡写，但她能感受到那平静话语下隐藏的惊涛骇浪和危险气息。再看看床上那个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件多么惊天动地大事、正锲而不舍用小胖手拍打金属盒子的李逍遥…这孩子的身世…恐怕远不止“父母不在了”那么简单！
“那…这个盒子？”苏晓晓看向书桌上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金属块。
“战利品。”李云霄言简意赅，“从服务器核心位置找到的。打不开。” 他顿了顿，补充道，“很硬。”
“咿呀！”像是为了印证李云霄的话，李逍遥的小手终于够到了金属盒子的边缘，兴奋地用小巴掌拍在上面，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小家伙力气不小，但盒子纹丝不动，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吸溜…大佬…瓦刚才…用意念能量试了试…这盒子…外面的空间屏障…硬得离谱！比瓦的混沌防火墙pro max还硬！感觉…像是…用规则焊死的？”王富贵意念充满了挫败感。
“打不开？”苏晓晓的好奇心暂时压过了恐惧，她凑近了一点，仔细观察那个暗银色的金属盒。盒子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缝隙、按钮或者锁孔，浑然一体，像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金属锭。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
冰冷！坚硬！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感，仿佛里面封存着千钧重物。
“会不会…需要特殊的钥匙？或者…密码？”苏晓晓尝试着用现代人的思维去理解，“或者…像电影里那样…需要什么…能量激活？”
李云霄摇摇头：“试过了。我的…嗯…‘家传内力’，没用。”他指了指盒子，“胖子…呃，我是说，我的…那个‘特殊装备’，也扫描不出门道。” 他差点说漏嘴。
“胖子？”苏晓晓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称呼，狐疑地看向李云霄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
“吸溜！”王富贵在背包里吓得意念一缩。
“咳…一个…多功能工具。”李云霄面不改色地拍了拍背包，“比较…智能。”
苏晓晓将信将疑，但也没追问。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盒子上：“那…逍遥呢？他好像…对这盒子很感兴趣？刚才在图书馆…他是不是…” 她回想起李云霄那句“夜宵”，再看看李逍遥拍打盒子的兴奋劲儿，一个极其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他…他不会是想…吃了它吧？！”
“咿呀！”李逍遥似乎听懂了“吃”这个字，立刻转过头，对着苏晓晓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小手指着金属盒子，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
苏晓晓：“……”
李云霄：“……”
王富贵：“吸溜…大佬…小大佬的食谱…瓦是服气的…”
“不行！”李云霄断然拒绝，一把将金属盒子从李逍遥魔爪下拿开，放到书桌更高的位置。开什么玩笑！这玩意儿材质不明，里面封着什么鬼东西都不知道！万一吃坏了肚子…不，万一吃出个异次元通道或者自爆程序，这宿舍楼都得上天！
李逍遥眼看着到嘴的“玩具”飞了，小嘴一瘪，异色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水汽，眼看就要发动“萌娃大哭”终极技能。
“别哭别哭！”苏晓晓心软了，赶紧上前抱起李逍遥，轻轻摇晃着哄道，“逍遥乖，那个盒子脏脏，不能吃哦！姐姐给你找别的玩具好不好？” 她环顾一片狼藉的宿舍，目光落在自己桌上一个粉红色的、毛茸茸的兔子玩偶上。
“咿呀？”李逍遥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好奇地看着那个粉兔子。
苏晓晓把兔子玩偶拿过来，塞到李逍遥怀里。小家伙立刻忘了金属盒子，好奇地用小手抓着兔子耳朵，小鼻子凑上去嗅了嗅，然后…张开没牙的小嘴，啊呜一口咬住了兔子脑袋！
“呃…逍遥！这个也不能吃！”苏晓晓哭笑不得，赶紧把兔子拯救出来。
就在宿舍里上演着“萌娃与玩具的攻防战”，暂时将图书馆的惊魂和金属盒子的谜团抛在脑后时——
“呃…水…给我水…” 一个虚弱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赵大勇！他醒了！
李云霄和苏晓晓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赵大勇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眼神茫然，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极度的干渴。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身体像散了架一样，稍微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
“大勇！你醒了！”苏晓晓又惊又喜，抱着李逍遥快步走过去，“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水…”赵大勇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
苏晓晓赶紧把李逍遥塞给旁边的李云霄（小家伙不满地哼唧了一声），跑去倒水。
李云霄抱着李逍遥，走到赵大勇床边，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赵大勇的眼神虽然虚弱，但清澈，没有了之前的赤红和疯狂，皮肤上的暗红和青筋也消退了大半。王富贵的意念扫描也确认，病毒核心和链接被彻底清除，只是生命力损耗过大，需要时间恢复。
苏晓晓端着一杯温水过来，小心地扶着赵大勇喝了几口。
“咳咳…”赵大勇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脸色更加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狼藉的宿舍，又看了看李云霄和他怀里那个正用异色大眼睛好奇打量自己的婴儿，最后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破烂的衣服和残留的血迹上，脸上露出了极致的困惑和恐惧。
“我…我怎么了？”他声音颤抖，“我…我只记得…脑子里…有东西…一直在响…一直在…逼我背书…背那些…看不懂的鬼画符…然后…然后就…一片空白…像…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碎了…”
“你被一种…很邪恶的意念病毒感染了。”李云霄沉声道，没有隐瞒，“它想控制你的大脑，把你变成活的数据存储器。图书馆地下…就是它的老巢。”
赵大勇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病…病毒？控制大脑？” 他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眼神充满了后怕和极度的恐惧，“那…那感觉…太…太可怕了！像…像是有无数根针…在脑子里搅！还有…还有声音…冰冷的…命令的声音…逼我…背…背…”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双手死死抱住头，身体蜷缩起来，发出压抑的呜咽。
“好了好了，大勇，都过去了！病毒已经被清除了！没事了！没事了！”苏晓晓赶紧拍着他的背安慰，眼圈又红了。
“吸溜…大佬…”王富贵意念带着一丝凝重，“瓦刚刚…尝试读取了他一些…残留的记忆碎片…关于那个…‘命令的声音’…和…被逼背的‘鬼画符’…”
“是什么？”李云霄立刻追问。
“…滋…很混乱…很片段…但…瓦捕捉到几个…重复出现的…关键词…还有…一些…扭曲的…图案片段…”王富贵意念传输过来几幅极其模糊、如同信号不良雪花屏般的意念影像碎片。
碎片一：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滋…指令…背诵…《周天星辰运转基础导论》…滋…第三章节…星轨偏移变量计算…滋…错误…惩罚…滋…】
碎片二：意识视野中，无数扭曲、闪烁、如同用荧光笔在黑暗虚空里胡乱涂鸦的复杂几何图形和诡异符号在疯狂滚动、组合、拆解！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恶心感！
碎片三：一个极其模糊、一闪而逝的意念画面：一片扭曲蠕动的黑暗背景中，悬浮着一本…巨大、厚重、封面布满星辰纹路、散发着古老气息的…书籍虚影？书籍旁边，似乎还有一个…模糊的、穿着长袍、看不清面容的人影轮廓？
“《周天星辰运转基础导论》？”李云霄心头剧震！这名字…他太熟悉了！这是修真界天机阁最基础的入门典籍之一！讲的是观星定位、推演天机的基础法门！血魂殿…逼着学生背这个？他们想干什么？培养自己的占星师？！
还有那个模糊的书籍虚影和人影轮廓…又代表着什么？
“胖子，那些扭曲的图案，能解析吗？”李云霄用意念问。
“吸溜…正在尝试…逆向推演…重组…”王富贵意念高速运转，“滋…瓦感觉…这些图案…虽然扭曲…但…似乎…暗含着某种…极其精密的…空间坐标…计算逻辑？像…像是…某种…星图的…碎片？或者…导航算法？”
空间坐标？导航算法？
李云霄的目光猛地转向书桌上那个暗银色的金属盒！
难道…这个打不开的盒子…里面装着的…就是那个模糊书籍虚影的…实体？或者…是与之相关的关键物品？而血魂殿逼着学生背诵的星辰导论和那些扭曲图案…是开启这个盒子的…钥匙？！或者说…是解读里面东西的…密码？！
一股寒意顺着李云霄的脊椎爬了上来。
血魂殿…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他们在用学生的生命力和意识作为燃料，强行灌输修真界的星辰知识，试图破解某种…空间坐标或者导航算法！目标…很可能就是那个盒子里的东西！或者…是盒子指向的某个地方！
“咿呀！”怀里的李逍遥似乎对赵大勇的恐惧和悲伤很不喜欢，小眉头皱着，朝着赵大勇的方向伸出小手。眉心那点银白星辰印记微微一亮，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安抚和宁静意念的混沌道韵，如同春风般拂过赵大勇。
正沉浸在恐惧和痛苦回忆中的赵大勇，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安心感瞬间包裹了自己，脑中那些混乱痛苦的碎片如同潮水般退去，紧绷的神经奇迹般地放松下来。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李云霄怀里的婴儿，眼神中的恐惧迅速被一种茫然和…奇异的宁静取代。
“这…这孩子…”赵大勇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的沙哑，“他…他刚才…”
“他叫李逍遥。”李云霄看着儿子这无师自通的“心灵鸡汤”技能，心情复杂，“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之一。”
赵大勇看着那个粉雕玉琢、对他露出天真笑容的小婴儿，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疲惫和一丝感激的叹息。“谢…谢谢…”
宿舍里暂时陷入了沉默。苏晓晓照顾着虚弱的赵大勇。李云霄抱着李逍遥，目光却死死锁定在书桌那个暗银色金属盒上。盒子冰冷，沉默，像一块来自宇宙深处的墓碑，封存着血魂殿的野心和未知的秘密。
“胖子，”李云霄用意念低语，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决心，“不惜一切代价，给我破解那些图案碎片！重组那个星图或者导航算法！我要知道…这个该死的盒子里…到底是什么！它指向哪里！”
“吸溜！得令！”王富贵意念充满了“服务器即将超频”的亢奋和凝重，“逆向工程…全功率启动！意念算力…燃烧吧！为了…佛跳墙的真相！吸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