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陆小兰母女俩正为那张偷来的“藏宝图”而激动不已。她们立刻凑齐了家里仅剩的钱和布票,第二天一早,陆小兰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镇上最有名的王裁缝,要求他用最好的料子,赶制出图上那件“省城最新款”的裙子,准备在两天后的青年联谊会上一鸣惊人,钓得金龟婿。
另一边,西厢房内。
苏念慢工出细活,花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终于将那件凝聚了她心血和希望的连衣裙,彻底完成了。
当她将最后一点线头剪掉,把整件裙子展开在床上时,就连她自己,都被惊艳到了。
纯白的布料,被她用栀子花的汁液,染成了一种极其淡雅柔和的米黄色。
恰到好处的收腰设计,完美地勾勒出了女性的曲线。带着复古花边的方领,既优雅又带着一丝少女的甜美。最点睛的,是那蓬松的、带着细密褶皱的及膝裙摆,行走之间,必定摇曳生姿,灵动飘逸。
这件衣服,就算放到四十年后,也绝对是一件能让所有女孩都为之尖叫的精品。
“去试试。”
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忙碌的陆景深,沙哑着嗓子,催促了一句。他的眼中,也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期待。
苏念笑了笑,拿着裙子,走到了屏风后面。
片刻之后,当她再次走出来时,陆景深感觉自己整个世界的呼吸,都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夺走了。
眼前的女人,换下了那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穿上了她亲手缝制的米黄色连衣裙。
柔和的颜色,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细腻如玉。紧收的腰线,将她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勾勒得淋漓尽致。蓬松的裙摆下,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引人遐想。
她就那么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微风从窗户的破洞吹进来,拂动她的裙摆和发梢。昏黄的灯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美。
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惊心动魄的美。
陆景深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清晰的、名为“惊艳”的情绪。他那颗早已古井无波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怦”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怎么样?”苏念在他的面前,俏皮地转了一个圈,裙摆飞扬,像一朵盛开的栀子花。
陆景深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厉害。
“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还……还行。”
苏念看着他那副想夸又不好意思夸的别扭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对自己这件作品,充满了信心。
她立刻决定,趁热打铁,再去供销社买些布料回来,多做几件,为三天后钱卫国的订单做准备,也为自己接下来的“事业”,打好基础。
然而,当她再次来到供销社时,却迎面撞上了一堵“铁壁”。
“买布?没票不行!”
还是上次那个售货员,但这一次,她的态度比上次还要恶劣,看苏念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同志,我不要票,我用钱买,高价买行吗?”苏念耐着性子问道。
“用钱买?你当供销社是你家开的?”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柜台后面传了过来。
只见一个梳着油头、挺着啤酒肚、脸上长满了麻子的中年男人,正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苏念,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正是供销社的主任,赵社长。
“我们供销社的东西,都是有规矩的!好料子,那都是留给城里干部和有身份的人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买的!”他指着苏念,不屑地说道,“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里影响我们做生意!”
这番话,可以说是羞辱性极强了。
苏念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知道,对方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
而这份刁难,十有八九,跟陆小兰那个蠢货,脱不了干系。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剑拔弩张之时——
“哎呀,赵社长,您可真是爱岗敬业,这么晚了还亲自在这里守着啊!”
一个熟悉又令人厌恶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了过来。
苏念回头一看,只见陆小兰正搀着赵桂花,满脸谄媚地走了进来。而在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
正是赵社长的老婆,钱凤英。
陆小兰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被刁难的苏念,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恶毒的快意。
她故意拔高了音量,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我那能耐的嫂子吗?怎么,又来买东西了?哎呀,真是对不住了,这家供销社啊,我未来婆婆说了算。某些不三不四的人,恐怕是买不到东西咯!”
她这话,说得又得意又嚣张,仿佛自己已经稳坐了社长儿媳妇的宝座。
赵桂花也在一旁帮腔,对着钱凤英点头哈腰:“凤英妹子,你可得看清楚了,这种人,可千万不能让她脏了你们供销社的地儿!”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那个被她们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社长夫人钱凤英,此刻却像是根本没听到她们说话一样。
她的眼睛,正直勾勾地、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念——
不,准确地说,是盯着苏念身上那件,独一无二、漂亮得让她移不开眼的米黄色连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