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山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扎进韩默的心脏。
把他那层用孤傲和强大枪法伪装起来的外壳,一层一层地剥开,露出里面那个敏感、多疑、缺乏安全感的内核。
韩默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丘山说的,全对。
他确实不相信任何人。他觉得队友都是废物,只会拖他后腿。他宁愿一个人面对五个敌人,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不确定的队友。
这种打法让他成为了路人王,也让他……成为了一个孤岛。
“你……”韩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邀请你,加入我的战队。”丘山终于说出了目的。
他看着韩默震动的眼神,继续说:“我不需要你改变你的枪法,我甚至不需要你立刻就学会相信队友。我只需要你,把你那怪物一样的枪口,对准你应该对准的敌人。”
“你的背后,交给我们。”
丘山的目光扫过旁边的梁凡。
“这是我们的突破手,‘板凳匪徒’。他会像疯狗一样冲在最前面,为你撕开防线。”
他又指了指一脸憨笑的王小胖。
“这是我们的辅助,‘胖虎’。他会把所有的治疗、烟雾,都用在你最需要的地方。”
“而我,”丘山的眼神重新落回韩默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我是你们的大脑。我会告诉你们,敌人在哪里,他们想干什么,我们应该怎么赢。”
“韩默,别再当一头孤狼了。狼,应该是群居的。”
网咖里依旧人声鼎沸,键盘鼠标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但韩默的世界里,却只剩下丘山的声音。
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个眼神锐利如刀的梁凡,和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胖子。
一个大脑,一把尖刀,一个盾牌。
一个团队的雏形……
他真的可以相信他们吗?
他真的可以……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吗?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王小胖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梁凡则默默地站着,他能感觉到韩默身上的那种挣扎,因为他自己昨天也经历过。
许久,韩默终于动了。
他没有回答丘山的问题,而是弯腰,捡起了被他摔在地上的耳机,重新戴上。
然后,他瞥了丘山一眼,冷冷地开口。
“队名叫什么?”
丘山的嘴角,终于扬起一个真正的弧度。
“零点。”
韩默没有再说话。他转过身,重新登录了游戏,然后,他向“黄色闪光皮卡丘”发送了一个好友申请。
申请的备注信息只有两个字。
“拉我。”
第三块拼图,归位。
……
搞定了韩默,丘山并没有立刻开始所谓的磨合训练。
第二天,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学校。
期中考试的军令状还悬在他的头顶。虽然有系统的帮助,但他也不想表现得太过惊世骇俗。必要的伪装还是需要的。
数学课上,老师在黑板上留下了一道极其复杂的附加题,说是某个大学自主招生的压轴题,有兴趣的同学可以研究一下。
全班发出一片哀嚎。那道题光是题目就占了半个黑板,各种函数、几何、数列交织在一起,看得人头皮发麻。
丘山只是扫了一眼,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了好几种解法。
但他没有动笔。
他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同桌身上。
他的同桌叫陈宇,一个很安静的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永远在埋头看书或者做题,是班上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类人。
此刻,几乎所有同学都在对着那道题抓耳挠腮,或者干脆放弃,开始聊天。
只有陈宇,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他没有在草稿纸上疯狂计算。
他拿出了一本新的笔记本,在上面画着表格和流程图。
他把题目里的每一个变量都单独拎出来,标注上它们的取值范围和相互之间的制约关系。然后,他开始用不同的颜色,画出这些变量在不同条件下,可能产生的几种走向,以及这些走向最终会导向什么样的结果。
他不是在解题。
他是在建模。
他在分析这道题的底层逻辑和结构。
丘山的眼睛亮了。
这……简直是个天生的战队分析师!
游戏比赛,尤其是这种FpS游戏,瞬息万变。一场比赛下来,会产生海量的数据。经济系统、技能交换、枪位选择、转点时机……这些东西,在普通玩家眼里是感觉,但在顶级教练和分析师眼里,就是一组组冰冷的数据模型。
一个好的分析师,能从这些杂乱无章的数据中,找出对手的习惯、弱点,甚至能预测他们下一步的动向。
前世,他所在的“天恒”战队,就有一个世界顶级的分析师团队。
而眼前这个陈宇,他展现出的这种“将复杂问题模型化”的思维天赋,丝毫不比那些年薪千万的顶级分析师差。
他就是“零点”战队最后,也是最不可或ou缺的一块拼图。
“叮铃铃——”
下课铃响了。
陈宇似乎也完成了他的“建模”,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解开谜题后的满足感。
就在他准备合上笔记本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本子。
“同学。”
陈宇抬起头,看到了他那个传说中“浪子回头”的同桌,丘山。
“有事吗?”陈宇扶了扶眼镜,有些疑惑。他和这个同桌,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丘山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那本画满图表的笔记本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你这种分析问题的方式,很有趣。”
丘山开口了。
“有没有想过,把它用在更复杂,更混乱,也……更有趣的地方?”
“比如,一场五对五的战争游戏?”
陈宇的瞳孔在镜片后微微收缩。
战争游戏?
这个词汇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纯粹由逻辑和符号构成的世界里,激起一阵陌生的涟漪。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解析丘山这句话的意图。这是一个玩笑吗?还是某种新型的、他无法理解的搭讪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