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山连眼皮都没抬,自顾自地从书包里拿出课本。
这种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赵峰恼火。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跟你说话呢,哑巴了?”赵峰身后的一个跟班推了一下丘山的肩膀。
丘山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赵峰那张跋扈的脸上。
他的眼神很平淡,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物体。
“有事?”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赵峰感觉有些不对劲。今天的丘山,好像……有点不一样。没有了以往的懦弱和闪躲,反而有种让人说不出的镇定。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了?”赵峰嗤笑一声,强行压下那丝异样感,“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市里要举办第一届高中生电竞联赛,我们学校已经内定由我们校队代表参赛了。”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整个教室都能听见。
“冠军奖金有五万块呢!够你在网吧包好几年的年了。可惜啊,这种比赛,不是你这种只会送人头的菜鸟能碰的。”
“哈哈哈!”跟班们再次发出夸张的笑声。
赵峰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看着丘山,等着看他羞愧、愤怒或者无地自容的表情。这是他最喜欢的娱乐活动。
然而,丘山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你知道职业选手和路人玩家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赵峰愣住了:“什么?”
丘山站了起来,身高上比赵峰稍矮一些,但气场却莫名地压了他一头。
“是信息。”
丘山伸手指了指赵峰,又指了指他自己。
“在你眼里,我是个无可救药的网瘾学渣,你是个即将为校争光的天才少年。这是你的信息。”
“但在我眼里,”丘山凑近了一些,用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你只是个……连门都还没入的,自大的小屁孩。”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了赵峰的耳朵里。
赵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说什么?!”他一把抓向丘山的衣领。
可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丘山轻描淡写地拨开了。丘山甚至没有看他的手,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在身上的灰尘。
那动作快得让赵峰根本没反应过来。
“高中联赛……”丘山退后一步,重新坐下,翻开了崭新的数学课本,“冠军,我要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就像在说“今天中午我要吃米饭”一样理所当然。
整个教室,在这一刻,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句石破天惊的宣言给震住了。
一个全校闻名的游戏菜鸟,居然当着校队队长的面,说要拿冠军?
他疯了吗?
赵峰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怒火和被冒犯的屈辱感。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你?拿冠军?”他指着丘山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你拿什么拿?拿你那个‘黄色闪光皮卡丘’的黑铁账号吗?你配吗!”
“丘山,我告诉你,有我赵峰在一天,你就别想碰那个冠军奖杯一下!”
“我会让你知道,你和我,到底谁才是小屁孩!”
撂下狠话,赵峰铁青着脸,带着跟班怒气冲冲地走了。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我没听错吧?丘山要跟赵峰抢冠军?”
“他是不是被刺激傻了啊,也太不自量力了。”
“有好戏看了,这下梁子可结大了。”
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丘山仿佛置身事外。
他的目光落在数学课本的第一页——集合与函数。
原主留下的记忆里,这些符号和公式,模糊、混乱、如同天书。
但此刻,在他眼中,它们却呈现出一种清晰的逻辑结构。配合系统即将奖励的“过目不忘”技能,年级第一,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哒声。
脑海中,一个清晰的计划正在成型。
家庭的赌约,校园的挑衅,系统的任务……所有的线索都汇集到了一起,指向同一个方向。
他需要一支队伍。
一支足以横扫所有业余玩家,甚至能和职业预备队掰手腕的队伍。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教室的另一角。
那里,一个身材瘦削、总是低着头,沉默寡言的男生正戴着耳机,手里飞快地转着一支笔。
韩默。
班级里另一个异类,独来独往,没人知道他耳机里听的是什么,也没人知道他那支从不离手的笔下,藏着怎样的世界。
但在丘山前世的记忆里,这个名字,几年后会响彻整个LpL。
Id“孤狼”,以其神经刀式的激进打法和神出鬼没的绕后,成为所有顶尖战队都为之头疼的梦魇。
他,就是丘山为“零点”战队寻觅的第一块拼图。
丘山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拿起笔,在崭新的笔记本上,写下了第一个名字。
——韩默。
然后,他在名字后面,画上了一个问号。
一个桀骜不驯的天才,可不是那么容易被驯服的。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彻底击碎他骄傲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会到来。午休铃声尖锐地响起,像一把撕开画布的刀。
教室里瞬间活了过来。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涌向食堂,嘈杂的人声和桌椅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年轻的躁动。
韩默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他依旧坐在那个角落,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与整个世界隔绝。白色的耳机线没入衣领,手指间的黑色水笔化作一道道残影,时而盘旋,时而跳跃,像是他指尖的精灵。
一个影子落在了他的课桌上,遮住了窗外投射进来的部分光线。
笔尖的旋转戛然而-止。
韩默没有抬头,只是极缓地摘下了一只耳机,侧过脸,露出冷淡的下颌线。他的眼神没有焦点,似乎在看桌面,又似乎穿透了桌面,看向更深的地方。
“有事?”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长期不与人交流的沙哑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