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寿指尖轻点椅扶手,墨镜后的目光透过八卦镜光晕悠悠转着,带着几分看热闹的闲适靠在竹椅上
旁边太极图悬在半空,茶盏在盘面纹路里晃了晃;玄黄塔则绕着他飘来飘去,塔身玄光时不时闪一下
他指尖一顿,镜片后眸光微沉,故作深沉地叹道“师兄说不定是在下一盘大棋呢”
“可拉倒吧!还、还…还一盘大棋!”玄黄塔塔身猛地一震,塔尖朝下怼着他,恨得塔身纹路都亮了三分
“唰”地将玄都战绩虚影铺在他面前,金光闪闪的六边形图标晃得人眼晕
“大徒弟在其他方面,那资质是没得挑!唯独道侣的事上,那脑袋跟缺根筋似的,不灵光!活脱脱当年姚悯那万年木头样!”
“一心就晓得修道修道,有好几场差一点就跟大道同化了。”太极图茶盏轻磕盘面,白雾里飘出无奈的叹息“还好老爷把他拉回来了…”
李长寿正抱着瓜啃得欢,闻言“咔嚓”咬断半片瓜,墨镜都惊得滑到鼻尖,眼睛瞪得溜圆“哟?竟还有这种事情?”
玄黄塔刚要凑过来细说,一道素白虚影无声无息凝在李长寿身侧,袖口轻晃带起缕微风
姚悯眉梢微垂,轻叹声里裹着三分无奈七分好笑“不止呢……比吾当年还直,吾都怀疑女娲捏他时,把‘情丝’那截忘在泥里了”
李长寿吓得瓜差点脱手,玄黄塔“嗖”地飘到三丈外
姚悯压根没看他俩,翻了个白眼指尖绕着发梢“当初太清让他去拓张人教势力,特意嘱咐‘不可收徒’,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摆着是让他找个道侣!”
说到这她冷笑一声,指尖猛地一挑,语气里无奈快溢出来“吾那时担心他傻乎乎出事,悄悄跟了一路。结果呢?他倒好,麻溜的去威胁月老去了,硬把人教道承的姻缘线全给缠成了死结!把我和太清气得,哭笑不得都算轻的”
“还有上次玄都城”
她瞥向李长寿,嘴角抽了抽“玄都那张嘴直得能戳穿云层,吾听着都想堵上。”
李长寿捂着嘴肩膀直抖,墨镜都挡不住眼底的笑意,要不是姚悯在跟前,他能当场笑出声来
此时姚悯真身正坐在远处,指尖捻着茶盏,目光却黏在眼前的修罗场上
孔宣金瞳微眯,指尖无意识叩着桌面,尾音里裹着层寒霜
“我见你本体似是一只血蚊,为何能入人教”
玄都正倚着栏边喝茶,闻言转过身,素色道袍被风拂得轻晃,目光温和地落在文净身上“道友此时不能说话吗?”
文净刚用爪子扒开颗葡萄,闻言猛地捂住嘴,耳朵尖“唰”地红了,小脑袋飞快扭向玄都,声音细若蚊吟
“能、能的,只是水神叮嘱过,奴家身份特殊,不能轻易向外人透露”
玄都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蹭了蹭,先看向孔宣,见对方眸色微暖,才转回身望向远处云海,声音轻得像风
“孔宣道友乃长庚前辈,亦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倒算不得外人…你且说便是”
他侧头时鬓发轻垂,孔宣望着他侧脸,嘴角几不可查地扬了扬,眼底那点寒霜早化了,心里像揣了只暖炉
姚悯赶紧端起茶盏挡着脸,指尖捏着茶杯沿转了半圈,垂下的眼帘掩住眸中翻涌的雀跃,茶水沾湿唇角都没察觉
【磕死我了磕死我了!这眼神!这语气!】
文净瞅瞅孔宣发亮的眼,又看看玄都温和的侧脸,小猫脸上瞬间写满震惊,小脑袋飞快转着算计
她“嗖”地跳上石栏,尾巴尖勾着栏柱晃了晃,声音软得发腻,却故意踩着碎步走向玄都
“其实也就是奴家化形时生的貌美了些,水神大人觉得奴家的姿色配得上服侍大法师,便让奴家入了人教”话落她“啪”地跳上桌子,前爪叉腰似的撑着桌面,小眼神直勾勾挑衅地盯着孔宣
“是……这么回事”
玄都眉头微蹙,指尖轻点下巴,像是在努力消化这说法,半晌才恍然点头
偷看的李长寿墨镜都惊歪了,姚悯的虚影“唰”地转头瞪他,金瞳里明晃晃写着:是这样?你好这口啊?
李长寿吓得连连摆手,差点把八卦镜甩出去“不不不!师伯,不是这样的!”
孔宣“嗤”地冷笑一声,手肘撑着桌面托住下巴,眼里的火苗“蹭”地起来了
“此事若是真的,我便要说一说长庚了,怎可随意招揽跟脚不明的女子,岂不是坏了太清圣人的名声”
文净轻哼一声,爪子捋了捋耳边绒毛,声音甜得发齁却带刺
“水神招揽奴家,是太清圣人点过头的,您难道……是要质疑太清圣人吗?”
亭中空气瞬间凝住,火药味顺着风都飘到了姚悯鼻尖
文净扭身走到桌子另一头,背对着孔宣嗤笑
“再说了,您连阴阳归属都还未定,若我是跟脚不明的女子……那您又该如何定论呢?”
孔宣的脸“唰”地黑成锅底,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指节“咔咔”作响,显然火气已经压不住了
姚悯慢悠悠抿了口茶,指尖在杯沿敲了敲,目光扫过文净时带了丝冷意,轻咳一声道“孔宣,非道门弟子,却是始凤之后。也是吾带大的,如今是天地间有数的大能,这般无礼…是何为?”
玄都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袍袖轻挥
“文净,不可这般无礼”
文净吓得耳朵瞬间耷拉下来,乖巧点头时后背都沁出冷汗,差点忘了这还有位圣人在!
可玄都刚一转身,姚悯眼观鼻鼻观心看向别处的功夫,这俩又开始用眼神互殴,文净龇牙露尖,孔宣眸色沉沉
李长寿:师伯,你怎么还吹黑哨呢?
姚悯:我肯定向着孔宣的,文净可是归师侄管的
没等姚悯叹气,文净“喵呜”一声炸着毛就朝孔宣扑过去,结果被孔宣单手掐着后颈提在半空,四肢乱蹬却怎么也够不着人,最后“嗖”地从猫身里溜了元神,愤愤然没了踪影
姚悯看得眉开眼笑,指尖续着茶水,玄都转身时只瞧见桌面整洁,孔宣正低头喝茶,哪还有半点争执痕迹
姚悯的虚影戳了戳李长寿胳膊,金瞳发亮“你,也帮吾撮合这俩!不管你用什么手段!”
李长寿忙不迭点头,虚影才满意地淡去
又聚了片刻,孔宣与玄都并肩走到海边
姚悯悄没声跟在后面,李长寿揣着树枝亦步亦趋
孔宣望着翻涌的海浪,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角,声音轻得像浪沫
“母亲曾名我重振凤族声威,如今……也到了我择定自身阴阳归属的时候”
玄都侧头看他,语气平和得像在论道“虽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但孔宣道友乃先天生灵,本无繁衍之事……”
姚悯在后面听得牙痒痒,恨不得上前一把推玄都,让他直直摔进孔宣怀里,再指着他俩喊“原地结道侣”!这直男性子实在忍不了
坏心思一旦萌发,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悄悄给孔宣传音,尾音都带着促狭
“小孔雀,接好了哦~吾就帮你这一次”
孔宣挑眉看向玄都,眼里还带着疑惑
李长寿瞅着姚悯嘴角那抹坏笑,就见她袖袍下的手指轻轻一点
玄都脚下的沙子“唰”地空了寸许,后腰像是被风推了把,身子猛地往前踉跄
孔宣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掌心先触到玄都微凉的袖口,稍一用力便将人带向自己怀里
“咔嚓咔嚓!”
姚悯指尖翻飞间留影石闪个不停,金瞳亮得像淬了光,嘴角绷不住地上扬,喉间憋着的低笑差点破音
【发!必须发给太清看看!这角度绝了!磕死我了哈哈哈!】
李长寿看得嘴巴微张,瞅瞅相拥的两人,又看看身边激动得快飘起来的姚悯,默默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lll¬w¬)
【师伯这手神助攻,够绝……】
孔宣低头看着怀里的玄都,面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耳根却悄悄泛红,心里早给姚悯点了百八十个赞
“可还好?”
玄都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站直,孔宣松开手时,他后退半步轻咳两声
“贫道无碍,多谢道友”
孔宣笑着颔首,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温和“那我先告辞了。”话音落,一道金虹冲天而起,真身早没了踪影
李长寿和姚悯走上前,玄都还在望着海面发呆
姚悯长叹口气,目光追着金虹方向,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阴阳所属,男女共济。可怜这小孔雀一片心意……”偏偏喜欢上块木头
李长寿轻咳一声,手搭在玄都肩上
“师兄你…当真不明白,孔宣道友为何独独问你吗?”
玄都猛地转头,瞳孔微缩,像是被惊雷劈中
“莫非孔宣道友对为兄,有些非道友的想法?!”
姚悯赶紧摆手,笑得一脸“你想多了”
“玄都,你多虑了”
“那就好”玄都松了口气,后背却沁出层薄汗
李长寿上前一步,语气认真道“不只是孔宣道友,是这俩位对师兄,都早已不是非道友这么简单了…”
“啊?!”
玄都被惊的眼睛瞪得溜圆,来回踱着步,脑门上渗出细汗,cpU快烧冒烟了也想不通
姚悯嘴角抽抽,耐着性子道“玄都啊……听吾一句,别光想着修道嘛,孔宣其实……”
话没说完,玄都猛地把太极图往李长寿怀里一扔,袍角扫过沙滩带起阵风,“咻”的一声,直接跑走了,像是身后有雷劫追着,只留句:“帮为兄搞定!”
姚悯金瞳微眯,望着他背影长叹“我就知道……”
李长寿握着温热的太极图,嘴角抽得厉害“他…这是?”
她望着玄都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
姚悯白了他一眼,语气无奈却带着不容置疑“让你帮他解决这事。吾还是那句话,撮合这俩,这里头……可还有太清的意思。”
她望着玄都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捻着袖口,心里把女娲念叨了八百遍
木头啊!比我当年还木头啊!!!
我当年是知道,故意躲着!他这明显是看不出来的真木头!
女娲捏他时,绝对少捏了“情丝”那截!!
不然怎么就光躲红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