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实质的冰层，冻结了盆地内的每一寸空间，每一缕魔气。
祭坛周围，那超过二十名来自各方顶尖势力的修士，无论是金丹还是元婴，此刻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之中。他们联手发出的、足以轰杀化神修士的毁灭性能量洪流，就在方才，被那祭坛中央的墨袍青年，用一个轻描淡写的“寂”字，如同抹去黑板上的粉笔字般，无声无息地……彻底湮灭！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没有能量逸散的绚烂光雨，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仿佛直面宇宙终极虚无的恐怖感，深深地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这是什么力量？言出法随？规则抹除？即便是传说中的化神大能，也未必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如此……匪夷所思！
皇甫浩、风无痕、石破天、水云心四人，早已退到了盆地最边缘，背靠冰冷的岩壁，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他们望着祭坛上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心中再无半分侥幸与比较之心，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后怕。方才若是他们再迟疑片刻，恐怕此刻也已化为飞灰！
祭坛中央，凌天缓缓收回那仿佛执掌了生灭权柄的右手。周身笼罩的暗红色光柱与磅礴魔气渐渐内敛，融入他体内。他的气息已然彻底稳固在金丹后期巅峰，浑厚凝练，深不可测，尤其是那双眸子，左眼星河生灭，右眼混沌归墟，开阖之间，自有睥睨天下的魔威流转。
他目光平静，如同万年寒潭，扫过全场那一张张写满惊惧的脸庞，最终落在那三位脸色最为难看、气息也最为深厚的元婴后期大修士身上——玄心正宗的太上长老玄诚子，万剑阁的剑尊厉无涯，以及天机宗的天机老人。
“现在，”凌天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灵魂深处，带着一种冰冷刺骨的漠然，“轮到我了。”
简单的五个字，却如同死神的丧钟，敲响在众人心头，让不少修为稍弱的金丹修士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你……你究竟是何人？！”玄诚子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色厉内荏地厉声喝道，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声线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施展此等妖邪魔法，定是得了远古魔头的完整传承！此等祸世魔功，绝不容于天地！诸位道友，切莫被此魔吓住，他方才定然是借助了祭坛之力，自身消耗必然巨大！我等联手，必能……”
“聒噪。”
凌天淡淡打断了他，目光如同看穿了他的心虚，“玄心正宗，自诩正道，行事却卑劣如鼠。穆天锋勾结幽冥宗，欲置我于死地，反遭戮，乃咎由自取。赵千钧不问青红皂白，悍然出手，被幽冥宗暗算，与我何干？吴清源潜伏暗处，偷袭在先，实力不济，被我反伤，更是活该。尔等不分是非，颠倒黑白，一口一个魔头，无非是觊觎我所得传承，欲行那杀人夺宝的勾当，却偏要披上一张正义凛然的皮，令人作呕。”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但每一句话都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剐在玄心正宗众人的脸上，将他们那层虚伪的面具撕得粉碎！
玄诚子气得浑身发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凌天：“你……你血口喷人！穆长老他……”
“证据？”凌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青阳城无数双眼睛目睹幽冥宗妖人现身，亲口承认暗算赵千钧。尔等若非要装瞎，我也无可奈何。至于杀人夺宝……”
他的目光扫过厉无涯和天机老人，以及他们身后那些目光闪烁的各方修士，“……在场的诸位，又有几个，不是抱着同样的心思而来？只不过，玄心正宗蠢了些，率先跳了出来而已。”
这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不仅抽在玄诚子脸上，更是让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他们的确是为了魔主传承而来，所谓的“除魔卫道”，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起，来自一位身披金色袈裟、手持禅杖的元婴中期老僧，“施主纵然与玄心正宗有私怨，但身怀此等惊世魔功，终究是隐患。魔道功法，大多嗜杀暴戾，有伤天和，易引人坠入魔障，祸及苍生。不如随老衲回大梵音寺，以无上佛法化解戾气，导归正途，亦是功德无量。”
这老僧话说得慈悲为怀，但字里行间，依旧是想要凌天束手就擒，跟其回山。
凌天目光转向那老僧，眼中嘲讽更甚：“大梵音寺？好一个功德无量。我且问你，若我得的是仙道传承，尔等可还会如此‘热心’，要我随你回山‘化解戾气’？恐怕早已换了一副嘴脸，称之为‘仙缘’，争相拉拢了吧？佛口蛇心，不过如此。”
“你！”那老僧涵养再好，也被凌天这毫不留情的讥讽气得脸色涨红，手中禅杖顿地，佛光涌动。
“伶牙俐齿的小辈！”万剑阁剑尊厉无涯冷哼一声，周身剑气冲霄，将周围的魔气都逼开数尺，“任你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你身负魔功的事实！此等力量，非你所能掌控，交出传承，由我万剑阁封印，方可避免遗祸世间！”
“交出传承？”凌天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目光锐利如剑，直视厉无涯，“凭什么？凭你万剑阁脸大？还是凭你手中那柄尚未出鞘的废铁？”
他语气陡然转厉，一股磅礴的剑意竟然后发先至，如同无形巨山，轰然压向厉无涯！“论剑道，你连方才那剑阁小辈白宇都不如！至少他懂得诚于剑，而尔等，只懂得恃强凌弱，巧取豪夺！也配谈剑？”
“噗——！”厉无涯被这股蕴含着寂灭星辰之意的恐怖剑意一冲，竟感觉自己的剑心一阵摇曳，气血翻涌，忍不住后退半步，脸上首次露出了骇然之色！此子，竟在剑意上也能压制他？！
天机老人见状，手中拂尘轻摆，一股玄妙的气息试图抚平场中躁动的能量，缓声道：“小友，稍安勿躁。老夫天机宗玄机子，并非为争斗而来。只是天机显示，小友乃异数，身负之传承牵扯重大因果，关乎未来天地格局。此等力量，若心术不正者得之，恐酿成滔天大祸。不若由我天机宗代为保管，厘清因果，再择贤明而传之，方是稳妥之道。”
这话听起来最为冠冕堂皇，仿佛全然为天下苍生考虑。
凌天目光转向天机老人，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一切虚妄：“天机宗？窥探天机，干涉命数，本就是逆天而行。尔等妄称洞悉天机，却连自身宗门气运将倾都算不出，有何颜面在此大放厥词？替我保管？择贤明而传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的道，我的传承，何时需要尔等来安排？”
他踏前一步，周身魔威如同潮水般再次高涨，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盆地之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决绝：
“尔等口口声声为了苍生，为了正道，为了天机！”
“无非是觊觎我手中力量，却又畏首畏尾，不敢承认内心的贪婪与卑劣！”
“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行那强盗之事，还要立下牌坊，真是令人作呕！”
“今日，我便告诉你们——”
凌天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每一个修士，凡是被他目光扫过之人，无不心神剧震，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我凌天所修之道，是魔是仙，由我不由天！”
“我所获传承，是我的机缘，我的力量！谁若想夺……”
他猛地握紧拳头，体内混沌星辰魔丹轰然运转，身后那尊寂灭魔主图腾雕像仿佛与他共鸣，散发出更加恐怖的寂灭气息！
“……便用你们的命，来试试它的锋芒！”
“轰——！”
磅礴的魔威混合着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海啸，以祭坛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盆地内修为稍弱的金丹修士，直接被这股威压震得吐血倒飞！就连那些元婴修士，也个个脸色发白，不得不全力运转功法抵抗！
一人之威，竟压得群修抬不起头！
玄诚子、厉无涯、玄机子三人脸色难看至极，他们身为元婴后期大修士，何曾受过如此羞辱？但凌天方才那湮灭一切的手段，以及此刻散发出的如同洪荒魔神般的恐怖气息，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手。
“狂妄魔头！你真以为凭借一人之力，便可与我等整个修行界为敌吗？！”玄诚子色厉内荏地嘶吼，试图挽回一丝颜面。
“与整个修行界为敌？”凌天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无尽的轻蔑，“就凭你们这些土鸡瓦狗，也配代表整个修行界？在我眼中，尔等不过是一群挡在道前的……绊脚石罢了。”
他话音落下，不再多言。舌战群修，已无意义。这些人的心思，他早已看透。道理讲不通，那便……用拳头说话！
他缓缓抬起手臂，并指如剑，指向苍穹。
随着他手指抬起，整个破碎魔界的天空，那永恒笼罩的血色云层，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疯狂地向中心汇聚、旋转，形成一个覆盖了整个盆地的、巨大的、暗红色的旋涡！旋涡中心，雷霆交织，魔气翻涌，一股毁灭性的、仿佛能终结一方世界的恐怖能量正在急速凝聚！
“不好！他要施展大型神通！”
“快阻止他！”
“联手防御！”
玄诚子等人脸色狂变，再也顾不得其他，纷纷嘶吼着，将自身修为提升到极致，各种防御光罩、法宝、阵法瞬间亮起，五光十色，试图抵挡那即将降临的灭世之威！
皇甫浩四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向盆地外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然而，凌天的动作并未停止。他眼神冰冷，锁定下方那些如同受惊兔子般的各方修士，口中缓缓吐出四个字，如同死神的宣判：
“魔临……天下！”
“轰咔——！！！！！”
天空那巨大的暗红旋涡中心，一道直径超过百丈、完全由精纯到极致的寂灭魔气与破碎法则构成的暗红色光柱，如同天罚之矛，携带着湮灭万物、重归混沌的无上意志，撕裂虚空，朝着盆地中央，那聚集了二十多名顶尖修士的区域，悍然轰落！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形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久久无法弥合的黑色裂痕！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扭曲、崩坏！
“顶住！”
“玄心护天大阵！”
“万剑壁垒！”
“天机守护！”
玄诚子、厉无涯、玄机子三人目眦欲裂，嘶声咆哮，与身后门人弟子将力量连成一片，撑起了一道道璀璨夺目、符文流转的强大防御结界！
这是他们毕生修为的凝聚，是各自宗门压箱底的防御手段！
然而——
当那蕴含着一方魔界本源寂灭之力的暗红光柱，与那层层叠叠的防御结界接触的刹那——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遇到了冰雪。
那看似坚固无比的玄心护天大阵，仅仅支撑了不到半息，便在寂灭之力的侵蚀下，符文黯淡，光罩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无声碎裂！
万剑壁垒那万千剑气凝聚的光墙，如同遇到了克星，剑气哀鸣着崩散，壁垒土崩瓦解！
天机守护那玄妙的八卦光幕，更是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便被那纯粹的毁灭力量直接洞穿、湮灭！
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不——！！！”
在玄诚子、厉无涯、玄机子三人绝望而不甘的咆哮声中，那毁灭性的暗红光柱，彻底淹没了他们以及他们身后那二十多名金丹、元婴修士！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只有光芒散去后，那一片……绝对的虚无。
盆地中央，原本那群修士站立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大坑洞，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精纯却带着死寂意味的能量粒子。
玄诚子、厉无涯、玄机子，以及那超过二十名来自各方顶尖势力的修士……
全军覆没！形神俱灭！
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唯有那尊寂灭魔主的图腾雕像，以及雕像前负手而立的墨袍青年，依旧静静地矗立在祭坛之上，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与他毫无关系。
侥幸逃到盆地边缘、回头望见这一幕的皇甫浩、风无痕、石破天、水云心四人，直接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魔临天下，言出法随，弹指间……群修灰飞烟灭！
这，就是如今凌天的实力！这，就是混沌星辰魔道与寂灭本源的恐怖！
凌天缓缓放下手臂，天空中那巨大的暗红旋涡缓缓消散。他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目光扫过那片虚无的坑洞，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阻碍已清。
他转身，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尊寂灭魔主的图腾雕像。真正的传承，还未完全接收。离开这片破碎魔界，前往更广阔天地的路，也需借此祭坛之力。
舌战群修？不过是清理噪音的前奏。
他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第71章 舌战群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