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离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灰雾，留下劫后余生的凌玉儿三人，以及满地狼藉的战场。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尚未完全散去的煞气，混合着一种名为“震撼”的情绪，沉甸甸地压在她们心头。
“他……他真的只是炼气六层吗？”一名伤势较轻的女弟子望着凌天消失的方向，声音带着颤抖，喃喃自语。方才那三头让她们险象环生的一阶煞兽，在凌天手下竟如同土鸡瓦狗，不堪一击。那三名嚣张的二长老一脉子弟，更是望风而逃，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凌玉儿紧握着手中尚带余温的玉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回想起凌天出现时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以及出手时那石破天惊的威势，心中波澜难平。这绝非寻常炼气六层修士所能拥有的实力与气度。族比决赛上那引动魔纹、硬撼剑意的恐怖身影，与眼前这个看似清瘦沉静的族兄，在她脑海中渐渐重叠。
“或许，我们都看错他了。”凌玉儿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将凌天给予的丹药分给同伴，“他走的，是一条与我们截然不同的路。一条……更为霸道，也更为危险的路。”
她看向地上同伴冰冷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与坚定：“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疗伤，然后离开。凌天族兄说得对，黑水潭那边，恐怕真有陷阱。”
经此一役，凌玉儿对凌天的观感彻底改变。那已不再是简单的同族之谊或对强者的敬畏，更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信任与……依赖。
与此同时，关于凌天一拳轰杀凌豹，三棍惊退强敌，救下凌玉儿等人的消息，如同被风卷动的灰雾，以更快的速度在陨星谷内有限的幸存者间传播开来。
“听说了吗？凌天在东南边的碎石地，一拳就把凌豹打死了！尸体都碎了！”
“何止！刚才有人在西边石林谷地看到，他随手几棍就杀了三头一阶煞兽，把围攻凌玉儿小姐的那几个混蛋吓得屁滚尿流！”
“我的天！他到底什么修为？炼气六层能有这么强？”
“我看他肯定是隐藏了实力！说不定早就筑基了！”
“放屁！族比的时候明明还是炼气五层！这修炼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不管怎样，千万别去招惹他！这家伙就是个煞星，下手太狠了！”
种种议论，在灰雾的遮掩下悄然流淌。恐惧如同藤蔓，缠绕在每一个听到消息的子弟心上。原本一些对凌天还抱有敌意或贪念，想要在谷内趁机下手的人，此刻也彻底熄了心思，甚至祈祷不要碰到这个杀神。
凌天的“黑马之姿”，在族比擂台上初露峥嵘，而在这危机四伏的陨星谷内，则彻底化作了一股令人胆寒的“凶名”！他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奠定了自己在这片杀戮之地不容侵犯的地位！
……
对于外界因自己而起的波澜，凌天一无所知，也并不关心。此刻，他正按照兽皮地图的指引，向着陨星谷西部的黑水潭方向快速行进。
越是深入，周围的灰雾似乎越发浓郁，煞气的侵蚀力也更强。地面上的植被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暗沉发黑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和更深沉的腐朽气息。偶尔能听到从雾气深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兽吼，以及隐约的能量碰撞声，显示着其他地方也在发生着战斗。
凌天将精神力维持在最大范围，如同一个无形的雷达，扫描着周围的环境。《无相魔功》时刻运转，吞噬炼化着试图侵入体内的煞气，反而将其转化为精纯的魔元补充自身。《血煞炼体术》更是如鱼得水，不断汲取着空气中精纯的煞气淬炼肉身，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力量和在煞气环境中的适应性都在缓慢提升。
途中，他又遭遇了几波煞兽的袭击。有潜伏在阴影中、如同枯藤般的“噬魂妖藤”，有从地底突然钻出、力大无穷的“石甲蜥”，还有成群结队、口喷毒液的“腐骨飞蛾”。这些煞兽大多在一阶、二阶层次，凭借诡异的能力和地利，对普通炼气期弟子威胁极大。
但在凌天面前，它们却成了送上门的资粮。
血纹乌金棍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出，都精准而高效。棍法中融合了《焚天战法》的惨烈霸道、《万化吞天诀》的解析预判，以及无相魔元的吞噬特性。往往煞兽刚刚露出攻击意图，致命的棍影便已降临。
他不再追求华丽的招式，而是将力量凝聚于一点，力求一击毙命。或是棍梢点碎头颅，或是棍身横扫拦腰截断，或是引动血煞之力震碎内脏……战斗风格越来越趋向于简洁、狠辣、实用。
击杀煞兽后，他都会迅速取其晶核，偶尔遇到一些有价值的灵草或矿石，也会顺手收起。这些收获，对他目前的修炼虽不是至关重要，但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连续的战斗与赶路，非但没有让他感到疲惫，反而让他气血沸腾，精神愈发敏锐。在这种高压环境下，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愈发纯熟，几种功法的融合也更为顺畅。他甚至隐隐感觉到，炼气六层初期的壁垒又开始松动，向着中期迈进。
“小子，感觉如何？”魔尊的意念带着一丝满意，“杀戮，才是魔道修士最快的成长方式。在这煞气充盈之地，你的《无相魔功》和《血煞炼体术》进展神速。照这个速度，不出半月，你便能突破到炼气七层。”
凌天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清醒。力量的增长固然重要，但他更在意的是黑水潭的阴谋和二长老一脉的动向。那个代号“影”的人，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
根据地图显示，他距离黑水潭已经不远。周围的空气越发潮湿阴冷，脚下的地面开始出现泥泞，一种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他放慢速度，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
穿过一片布满黑色淤泥的沼泽地带，前方隐约传来了水流声，以及……压抑的人声！
凌天眼神一凝，身形如同狸猫般攀上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借着灰雾和礁石的掩护，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水潭，潭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水面平静无波，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与浓郁的阴煞之气。水潭边缘，怪石嶙峋，此刻，正有七八道身影聚集在那里。
其中三人，正是之前从凌天手中逃掉的那三名二长老一脉子弟！他们此刻恭敬地站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惧。
而为首者，是一名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人影！此人身材不高，气息晦涩，仿佛与周围的灰雾和阴影融为一体，若非肉眼看见，几乎难以感知其存在。他脸上戴着一个惨白色的面具，面具上没有任何孔洞，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眶，透出两点幽深的光芒。
“影！”凌天心中一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这黑袍人给他的感觉，比那同来的黑袍长老更加阴冷、更加危险！其修为，恐怕已至炼气九层，甚至……更高！
除了影和那三名子弟，旁边还站着两人，赫然是之前与凌玉儿分开行动的凌轩，以及另一名凌家子弟！凌轩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他手中紧握着流金剑，与那黑袍人影隐隐对峙着。他身旁的那名子弟则显得有些紧张。
“凌轩少爷，何必如此固执？”黑袍人影“影”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让人心神不宁，“黑水潭下的‘阴煞灵乳’，乃天地奇珍，对我等修炼煞气功法者有莫大好处。你我合作，各取所需，岂不美哉？何必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旁系子弟，伤了和气？”
凌轩冷哼一声，剑尖指向影：“合作？与你这藏头露尾、暗中引动煞兽围攻同族之辈合作？你当我凌轩是傻子吗？那几名子弟何在？”
影发出低沉的笑声：“呵呵，他们不识抬举，自然是被此地的煞兽‘请’去做客了。凌轩少爷，你虽领悟剑意，但伤势未愈，在此地与我动手，绝非明智之举。更何况……”他话语一顿，幽深的目光扫过凌轩，“你就不想知道，关于凌天那‘魔功’的更多秘密吗？还有他那疑似‘魔血’的来历？”
凌轩瞳孔微缩，握剑的手更紧了一分，但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的要多。”影的声音带着诱惑，“比如，他那功法的缺陷，比如，如何克制他那诡异的煞气，甚至……如何夺取他那身力量！只要凌轩少爷愿意合作，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届时，你不仅能洗刷族比之辱，更能获得远超现在的力量！”
此言一出，不仅凌轩脸色变幻，就连礁石上的凌天，眼中也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寒光！这“影”，果然知道很多内情！甚至打起了他力量的主意！
凌轩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我凌轩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与虎谋皮，非我所愿！至于凌天……他的力量再诡异，也是我凌家内部之事，轮不到你这外人插手！今日，你若不交出那几名子弟，休怪我剑下无情！”
“冥顽不灵！”影的声音骤然转冷，“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了！动手！”
他一声令下，身旁那三名二长老一脉子弟以及另外两名一直沉默的黑衣人（显然是影的属下），同时爆发出强大的气息，向着凌轩二人围攻而去！而影本人，则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然出现在凌轩身侧，一只干枯如同鬼爪的手掌，带着浓郁的阴煞死气，悄无声息地抓向凌轩的后心！
偷袭！狠辣至极的偷袭！
凌轩虽早有防备，但伤势影响，反应慢了半拍！流金剑回身格挡已然不及！
眼看那鬼爪就要抓中凌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撕裂灵魂的暗红色棍影，如同突破了空间的距离，自礁石之上暴射而下，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向影那只鬼爪的手腕！棍影未至，那蕴含的惨烈煞气与冰冷魔意，已然让影浑身汗毛倒竖！
影心中大骇！他完全没察觉到附近还隐藏着如此高手！仓促之间，他不得不放弃对凌轩的偷袭，鬼爪闪电般回缩，同时周身黑气涌动，在身前布下层层防御！
“嘭！”
棍影点在那黑气防御之上，发出一声闷响！黑气剧烈震荡，竟被那凝练的棍劲生生点散大半！影闷哼一声，身形借力向后飘退数步，才化解掉那股霸道的力量，抬头望向礁石之上，面具下的目光充满了惊疑与凝重！
而凌轩也趁此机会，流金剑绽放金光，将围攻上来的几人逼退，与那名子弟背靠背，警惕地看向突然出现的援手。
只见礁石之上，一道青衣身影缓缓站起，手持暗红长棍，衣袂在灰雾中微微飘动。他目光冰冷，如同万载寒冰，锁定在下方的黑袍人影“影”身上。
不是凌天，又是谁？
他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场中的平衡，也让所有人的脸色，再次剧变！
“凌天！”凌轩失声叫道，眼中充满了复杂。
而那三名二长老一脉子弟，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要转身就逃！
影死死盯着凌天，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是你？！你竟然没死？！还找到了这里？！”
凌天手持长棍，一步步从礁石上走下，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的问题，太多了。现在，该我问了——你，是谁？受谁指使？想怎么死？”
话音落下，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凶戾的魔威，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缓缓自凌天体内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黑水潭区域！
黑马之姿，已露狰狞獠牙！今日，这黑水潭，注定要掀起腥风血雨！
第29章 黑马之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