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运网初织，暗潮将起
回到永巷宫院，已是子夜时分。月华如水，透过破败的窗棂，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璟屏退陈枭，独自盘坐于静室之中。他并未立刻投入修炼，而是将今夜所得的那块古镜碎片置于掌心，神识如同最精细的刻刀，缓缓探入其中，仔细探查。
碎片内部的结构复杂而残破，无数细密的裂纹不仅存在于表面，更延伸到了内部的核心禁制之中。这些禁制古老而玄奥，远超李璟目前对阵法的理解，其构建理念似乎与当今流行的修真体系迥异，更偏向于某种直接引动天地法则的原始路径。
那丝微弱的“衰败”、“禁锢”法则气息，便是从这些残破禁制的核心处散发出来。正是这丝高阶法则的残留，使得这块碎片即便破损严重，依旧能发挥出远超那年轻仆役本身境界的威力。
“炼制此镜者，修为恐怕远超仙凡界限。”李璟心中凛然，“这碎片，或许是从某件仙器甚至更高层次的宝物上崩落下来的。只是不知其本体是何模样，又因何而碎。”
他尝试着渡入一丝万化诡元。诡元流入碎片，如同泥牛入海，并未激起太大反应，只是让那丝衰败法则的气息略微活跃了一丝。以他目前的修为和对此物结构的了解，还无法真正驱动或修复它，只能勉强将其作为一件蕴含特殊法则气息的材料来观摩、感悟。
“暂时只能当作一个参考和储备了。”李璟将镜片收起，存入窃运天玺自带的一处微小储物空间内。这空间也是他凝聚诡丹雏形后，才勉强能够开启使用的，虽然不大，但存放一些重要物品已然足够。
虽然未能立刻掌握这镜片的奥秘，但今夜之行，确认了京城暗处潜藏着其他涉及“运”与特殊法则的力量，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加快布局的步伐。
心念沉入识海，沟通窃运天玺。
随着他心念转动，天玺之上浮现的景象更加清晰了。代表他自身的主运光柱，在成功凝聚诡丹雏形并吞噬了戾龙本源、病气、异种能量后，已然粗壮了数圈，色泽乌金，沉稳厚重，隐隐有龙吟之象盘旋其上，这是龙脉气运初步融合的标志。
连接陈枭的那根气运丝线，变得更加凝实粗壮，并且泛着一丝铁血杀伐之气，显然随着李璟的晋升，作为直属奴仆的陈枭也受益匪浅，其实力正在稳步提升，已然逼近筑基中期。
而之前那些若隐若现、连接着方明远等暗子的丝线，此刻也明显清晰、稳固了不少。尤其是代表方明远的那根，已然有头发丝粗细，呈现出一种“官运”特有的淡青色，但仔细看去，那青色之下，却缠绕着丝丝缕缕与李璟同源的乌光，代表着其气运已被李璟深度渗透和掌控。
“是时候，编织更多的‘节点’了。”李璟心中默念。
他之前限于修为，只能通过方明远这样的失意官员进行间接的、缓慢的渗透。如今诡丹初成，神识暴涨，对窃运丝的运用也更为精妙，完全可以尝试更直接、更高效的手段。
他的神识，顺着那些已然成型的气运丝线，如同顺着蛛网蔓延，首先降临到了方明远的所在。
……
方明远如今虽仍是一个不起眼的从六品闲散文官，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已然焕然一新。不再是之前的颓唐失意，而是眼神内敛，步伐沉稳，眉宇间带着一种沉静的信心。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从投靠了那位神秘的“永巷之主”后，自己的运气似乎真的好了起来。
一些原本卡住的文书流程莫名顺畅了，偶尔向上官提出的、经过精心包装的建议，竟然也能得到一两句不痛不痒的夸奖，甚至不久前，吏部一位主事还隐约透露，年底考核或许能得个“中上”的评价，这意味着他有可能摆脱这个清水衙门，调任到一个稍微有点油水或实权的位置。
他深知这一切变化的根源来自何处，因此对李璟的吩咐更加尽心竭力。无论是散播西山消息，还是调查城南诡异事件，他都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关系网，小心翼翼地推进。
此刻，他正在自家书房内，对着油灯，仔细翻阅着一卷关于前朝礼仪的古籍——这是他本职工作的一部分，但眼神却有些飘忽，显然心思并不完全在书上。
突然，他身体微微一颤，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淡淡威压的暖流，毫无征兆地涌入脑海。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敏锐，许多之前想不通的官场关节、理不清的人脉关系，此刻竟如同掌上观纹，一目了然。同时，一段清晰的信息流，直接在他心间浮现：
“扩大网络。目标：监察御史周秉、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赵文康、京兆尹府户曹参军孙立…重点关注其弱点、嗜好、人际往来。资源已通过气运加持于你，善用之。”
这信息流来得快，去得也快，那股暖流也随之消失。但方明远却激动得浑身发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对着永巷的方向，深深一揖到底，嘴唇翕动，无声地表达着忠诚与感激。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头脑更加灵活，思路更加清晰，甚至连记忆力都似乎增强了不少。这定然是主上施展的无上神通！而主上给出的那份名单，更是精准地指向了几个职位不高不低、有一定实权、且目前处境并非全然顺遂的官员。若能将这些人都拉入网中，那张无形的情报与势力网络，将立刻扩大数倍！
“主上放心，明远必不负所托！”方明远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决然的光芒。他立刻铺开纸张，开始根据刚刚得到的“灵感”，详细规划如何接近、试探、乃至掌控名单上的那些人。他感觉，自己仿佛握住了一把无形的钥匙，即将打开一扇通往权力舞台的大门。
……
几乎在同时，京城不同角落，几个被李璟神识标记的、气运丝线若隐若现的底层暗子，如某个不得志的城门守尉、某个在勋贵府中做清客的落魄书生、某个掌管着车马行的小头目，都或多或少地经历了一次类似方明远的精神“洗礼”与信息灌输。
他们的共同点是：地位不高，但身处关键的信息节点或拥有一定的便利；内心有着强烈的欲望或不甘；气运普遍低迷，易于渗透。
李璟并未直接控制他们的心神，那消耗太大，且容易留下痕迹。他只是通过窃运天玺，巧妙地拨动了他们的气运，给予他们一次短暂的“灵光一闪”或“运势小幅度提升”，并在他们心神最为放松、与自身气运联系最为紧密的刹那，将一些模糊的指令或引导性信息植入其潜意识深处。
这种方式更为隐蔽，效果也更持久。这些暗子只会觉得自己突然开了窍，或者运气变好了，从而自发地朝着李璟希望的方向努力，编织着那张无形的大网。
做完这一切，李璟缓缓收回神识，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同时对数个目标进行如此精细的气运干涉和精神引导，即便以他诡丹雏形的修为，也消耗不小。
但他眼中却闪烁着满意的光芒。
“运网初成，虽还稚嫩，但已具备自我扩张的潜力。”他能够感觉到，随着这些节点的激活和运作，丝丝缕缕微弱但持续不断的气运反馈，正通过那些丝线汇入窃运天玺，再反哺自身。虽然每一丝都微不足道，但聚沙成塔，积涓成流，长远来看，效益惊人。
这不仅仅是气运的积累，更是一种对京城乃至天下“人运”的渗透和掌控。当他这张网覆盖足够广、节点足够多时，他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民意的流向、官场的风向！
调息片刻，恢复了些许消耗后，李璟又将注意力投向了另一件事——修炼攻伐之术。
《万化诡典》包罗万有，其中记载的术法自然也非同小可。在诡丹境，除了辅助修炼的“噬运化生术”、控制类的“夺灵诀”外，还有几门威力强大的攻伐诡术。
其一，名为“运衰咒”。此咒并非直接攻击肉身或神魂，而是引动冥冥中的衰败之气，直接诅咒目标的“运势”，使其在短时间内厄运连连，诸事不顺。小则走路摔跤、喝水塞牙，大则突破失败、官非缠身，甚至意外横死。此咒无形无质，极难防范，与人对敌时暗中施展，往往能起到奇效。
其二，名为“幻心魔印”。此法以诡元凝聚一枚心魔种子，打入敌手识海，引动其内心恐惧、执念、欲望，制造出以假乱真的心魔幻境。修为不足或心神不坚者，顷刻间便会心神失守，沦为施术者的傀儡，或是在幻境中自我崩溃。此术配合李璟那强大的神识，威力更增。
其三，名为“诡影遁”。这是一门极其高明的遁术，并非依靠速度，而是借助“运”的流转和空间的细微褶皱，实现短距离的、近乎瞬移般的闪烁，或者长距离的、气息完全隐匿的潜行。练到高深境界，甚至能化身万千诡影，虚实难辨，是保命、袭杀的绝佳手段。
李璟目前主修的，便是“运衰咒”和“幻心魔印”。至于“诡影遁”，涉及空间玄奥，修炼难度最大，他暂时只是参悟，还未正式修炼。
静室之内，李璟指尖诡元缭绕，不断变幻，尝试勾勒出“运衰咒”那复杂而诡异的符文。每一次勾勒，都引动周遭空气中的“衰败之运”微微波动，使得静室内的光线都似乎黯淡了几分，温度也有所下降。
而当他修炼“幻心魔印”时，则需分心二用，一边凝聚诡元结印，一边以自身强大的神识模拟各种负面情绪与幻象，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被自身心魔所困。若非他神识经过戾龙魂力和窃运天玺的多次淬炼，远非同阶可比，绝不敢在诡丹初成时便贸然修炼此等凶险术法。
时间就在这不断的修炼、推演、编织网络中悄然流逝。
数日之后，陈枭带来了方明远通过秘密渠道传递来的最新消息。
“主人，方明远回报，您指定的那几个目标，已有初步进展。监察御史周秉好古玩，最近似乎打眼买到了一件赝品，正为此懊恼，方明远已设法安排‘偶遇’，准备为其引荐一位‘鉴赏大家’；礼部主事赵文康惧内，但其在外养有一外室，此事极为隐秘，已被我们掌握；京兆尹府户曹参军孙立，则与一起陈年旧案有所牵连，方明远正在搜集更确凿的证据…”
李璟静静听着，面无表情。这些手段并不算出奇，无非是投其所好、抓住把柄，但对于掌控这些级别的官员，已然足够。
“让他放手去做，注意分寸，不必急于求成。”李璟吩咐道，“另外，让他继续留意京城内外所有与‘异常’、‘诡异’相关的事件，无论大小，皆需上报。尤其是…与这种碎片相关的气息。”
李璟将那块古镜碎片的大致气息特征，通过神识传递给了陈枭，再由陈枭通过特定方式转达给方明远。他总觉得，那碎片并非孤例，其背后可能牵扯更大。
“是。”陈枭领命，正要退下。
李璟却忽然叫住了他：“等等。陈枭，你跟随我时日也不短了。如今我初成诡丹，或许可以尝试，为你洗练根骨，提升资质，助你早日突破筑基中期。”
陈枭闻言，身躯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之色，随即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陈枭…叩谢主人天恩！”
他深知自身资质只能算中上，能修炼到筑基初期已是侥幸，若无天大机缘，筑基中期便是顶峰。如今主人竟愿耗费心力为他洗练根骨，这恩情，堪比再造！
李璟微微点头：“你且放松心神，无论有何感觉，皆需忍耐。”
说罢，他伸出手掌，按在陈枭头顶。精纯的万化诡元缓缓渡入，并非强行灌输，而是如同最精细的刻刀，开始梳理陈枭那已然定型的经脉，刺激其沉寂的潜能，同时，李璟调动了一丝刚刚凝聚的、源自龙脉本源的生机之力，融入其中。
这个过程对施术者的控制力要求极高，也极为消耗心神与力量。陈枭只觉得体内时而如同万蚁啃噬，时而又如暖流温养，冰火两重天，痛苦与舒爽交织，但他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全力配合。
约莫一炷香后，李璟收回了手掌，额头微微见汗。而陈枭则浑身被汗水浸透，但气息却比之前更加凝练浑厚，眼神也更加锐利，显然获益匪浅。
“回去好生巩固，半月之内，当可尝试冲击筑基中期瓶颈。”
“主人之恩，陈枭万死难报！”陈枭重重磕头，心中忠诚已达顶点。
挥退陈枭后，李璟望向窗外。天色渐明，一缕晨曦穿透云层，照亮了永巷斑驳的宫墙。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编织的运网正在悄然扩张，自身的实力也在稳步提升。京城的暗流愈发汹涌，而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随波逐流的囚徒。
“风暴，快要来了。”
李璟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期待的笑意。
“而我，将是这场风暴的主宰。”
（第三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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