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停歇,舰体剧烈的震动感消失,只剩下远处码头方向传来的、沉闷而持续的嘶吼与吞噬声。维修车间内,机床运作的噪音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刺耳。苏澜紧握着手中的mk18突击步枪,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焦虑与担忧。长时间的紧张等待和对外面那个男人的牵挂,让她那双清澈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阴霾。
“明锐,你还好吗?”她终于忍不住,对着通讯频道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频道里只剩下丧尸的咆哮和那种诡异的、粘液翻涌的声音,这死寂般的间隔让她心慌意乱。
几秒钟后,陆明锐略显沙哑但依旧稳定的声音传了回来,带着轻微的喘息:“还好,没事。配件修复得怎么样了?”他似乎刻意避开了描述自己此刻的处境,将焦点拉回到任务本身。
苏澜的心稍稍落下,但随即又因为他的问题而揪紧。她看了一眼正在数控铣床前全神贯注、额头冒汗的裴清,以及在一旁负责警戒、脸色同样凝重的尼克,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平静:“还要10分钟……”她说出这个数字时,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在平常,十分钟转瞬即逝,但在此刻,在这片被数十万丧尸和恐怖怪物包围的绝地里,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她深知,这十分钟的安全,是陆明锐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是用难以想象的危险和压力换来的。这种明知战友在浴血奋战,自己却只能等待的煎熬,像一把钝刀子在切割她的心。她甚至不敢去想象陆明锐独自一人面对的是什么景象。
“收到。抓紧时间。”陆明锐的回应简洁有力,听不出太多情绪,随即通讯暂时沉寂下去,仿佛他正在集中精力应对什么。
舰桥上的陆明锐,情况远比他语气表现出来的要严峻得多。他小心地探出头,观察着码头上的战局。那只庞大的“屎莱姆”和丧尸潮之间的互相吞噬依旧在惨烈地进行着,褐色的浆液与灰色的尸潮绞杀在一起,如同两股不同颜色的邪恶洪水在互相冲刷、抵消。嘶吼声、啃噬声、腐蚀的“滋滋”声不绝于耳,码头上已经铺满了厚厚一层被腐蚀殆尽的白骨和粘稠的残留物。
然而,“屎莱姆”对尸潮的吸引力似乎并非无限。陆明锐敏锐地注意到,一些处于战场外围的丧尸,似乎开始被远处维修车间方向传来的、持续不断的机床运作声所吸引,开始脱离主战场,蹒跚着朝着那个方向移动!虽然数量还不算多,但这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一旦形成规模,苏澜他们就会面临巨大的压力!
“不能让他们过去!”陆明锐心中一紧。他看了一眼脚下这艘钢铁巨舰,舰炮的弹药似乎已经打空,更强大的导弹系统他完全不会操作,而且在这种近距离下使用无异于自杀。他需要别的办法,既能重新吸引丧尸的注意力,又能有效延缓它们的攻势。
对了!军械库!这种级别的军舰上,必然配备有水兵或海军陆战队的轻武器库!
想到这里,陆明锐立刻行动起来。他再次端起m4,对着下方码头上那些开始“分心”的丧尸群,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熟悉的枪声再次炸响!他一边射击,一边用尽力气朝着下方嘶吼:“嘿!杂碎们!看这里!你爷爷我还活着呢!来咬我啊!!”
粗俗而直接的挑衅,对于这些只凭本能行事的丧尸而言,却比任何复杂的战术都更有效果!
果然,那些原本开始转向的丧尸立刻被重新吸引了回来!连同更多正在与“屎莱姆”纠缠的丧尸,也纷纷抬起头,将空洞而嗜血的目光投向了舰桥上的陆明锐!活人的气息和持续的噪音,永远是它们的第一目标!
“嗷呜——!!”
更加狂躁的咆哮声从码头响起,尸潮的注意力被再次牢牢锁定在这艘驱逐舰上!
“先让你们再狗咬狗一会!”陆明锐心中冷哼,不敢耽搁,立刻转身,沿着狭窄的舰内通道,向着记忆中各种杂志和图纸上标示的军械库位置快速奔去。
几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返回了甲板,手中多了两把保养状态还算不错的AK-47突击步枪,以及一个沉甸甸的、装满了7.62mm子弹的背包。军械库里确实有印度自产的“英萨斯”步枪,但陆明锐对其可靠性和自己操作的生疏程度心存疑虑,怕炸膛炸死自己,在这种生死关头,他宁愿选择皮实耐用的AK系列。
“来吧,畜生们!自助餐时间结束了!现在是打靶练习!”陆明锐将一把AK背在身后,手持另一把,冲到船舷边,对着下方又开始蠢蠢欲动、试图搭设“人墙”的丧尸群开始了新一轮的扫射!
“哒哒哒!哒哒哒!”
灼热的弹壳不断从抛壳窗跳出,叮叮当当地落在甲板上。AK步枪强大的火力虽然精度稍差,但面对下方密集的尸群,根本不需要精确瞄准,子弹如同金属风暴般泼洒下去,瞬间就能撕裂一片丧尸!污血和碎肉四处飞溅,将船舷下方的区域染成一片恐怖的酱色。
陆明锐打空一个弹匣,迅速更换,动作流畅,仿佛不知疲倦。他不断移动位置,在船舷的不同段落出现,开枪,吸引火力,尽可能地将丧尸的聚集点分散。
然而,丧尸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三十万的基数,意味着它们拥有近乎无穷的“兵源”。它们没有恐惧,没有理智,只有最纯粹的数量优势和吞噬本能。
尽管陆明锐火力凶猛,尽管下方的“屎莱姆”仍在不断吞噬,但丧尸们搭建“人墙”的速度快得惊人!它们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踩着同类的尸体和残骸,一层叠着一层,疯狂地向船上攀爬!一道“人墙”被子弹或手雷炸塌,立刻就有更多的丧尸涌上来,在旁边构筑起第二道、第三道……
不过短短四五分钟,局势开始失控!
第一只青灰色、沾满粘液和污血的手爪,“啪”地一声搭上了冰冷的船舷边缘!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无数的手爪如同雨后春笋般从船舷下方冒了出来!随后,一颗颗扭曲狰狞的头颅探出,空洞的眼窝死死盯住了甲板上的陆明锐,发出渴望血肉的嘶吼!
“操!上来了!”陆明锐心中警铃大作!他调转枪口,对着最先爬上来的几只丧尸就是一个急促的短点射!
“哒!哒!哒!”
三只丧尸头颅爆开,身体向后仰倒,砸落在下面正在攀爬的同类身上。
但更多的丧尸如同溃堤的洪水,开始从船舷的多个位置同时涌上甲板!它们嘶吼着,张牙舞爪,从四面八方朝着陆明锐扑来!瞬间,他就陷入了极度危险的近身混战!
甲板空间相对开阔,但也意味着缺乏足够的掩体!陆明锐背靠着舰桥的外壁,将打空了子弹的AK步枪当成棍棒,一枪托狠狠砸碎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丧尸的下颚,同时另一只手迅速拔出了腰间的格洛克19手枪!
“噗!噗!噗!”
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在近距离发出了沉闷而致命的声响,子弹精准地射入丧尸的眼窝和太阳穴。但手枪的射速和弹容量在这种被包围的情况下显得捉襟见肘!
一只丧尸从侧面扑来,尖锐的指甲几乎抓破他的战术背心!陆明锐一个灵敏的侧身闪避,同时右手的手枪抵住它的耳后!
“噗!”
污血喷溅!他看都没看倒下的尸体,左脚一个凶狠的侧踹,将另一个试图靠近的丧尸踹得向后跌去,撞倒了后面的两只。
但丧尸的数量太多了!它们如同无穷无尽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陆明锐的手枪子弹很快打空,他来不及更换弹匣,直接将其插回枪套,反手抽出了背后的另一把AK-47!
“哒哒哒哒——!!”
他扣住扳机不放,对着前方扇形区域进行了一次猛烈的扫射!灼热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将七八只冲过来的丧尸拦腰打断或撕成碎片!残肢断臂和内脏碎片铺满了甲板,粘稠湿滑,几乎让人无法立足。
然而,AK步枪的全自动射击虽然凶猛,但弹药消耗也极其恐怖!一个30发的弹匣在几秒钟内就打空了!而更多的丧尸已经趁机从两侧包抄过来!
他一边后退,一边试图卸下空弹匣,但一只丧尸突然从尸堆中扑出,死死抱住了他的左腿!
腥臭扑面而来,陆明锐甚至能看到它牙齿上残留的碎肉!他心中大骇,右手的AK步枪调转,用枪口死死顶住丧尸的额头!
“哒!”
一声枪响,丧尸的脑袋如同烂西瓜般爆开,红白之物溅了他一身。但就这短暂的耽搁,两侧的丧尸已经近在咫尺!
“明锐!右边!快躲!!”陈大发在狙击镜里看得心胆俱裂,她疯狂地扣动扳机,试图为他清除威胁,但爬上船的丧尸太多了,她的射速远远跟不上!
眼看陆明锐就要被尸潮淹没,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猛地将打空了的AK步枪朝着右侧尸群用力砸去,暂时延缓了一下它们的扑势,同时身体向着左侧唯一还有一点空间的舰桥入口方向全力扑去!
就在他扑出的瞬间,几只丧尸的爪子擦着他的背包和裤腿掠过,撕开了几道口子!他狼狈地在地上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合围,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舰桥入口,然后用尽全力,“砰”地一声关上了那扇厚重的防爆门,并迅速转动门阀将其锁死!
“砰!砰!砰!砰!”
几乎就在门关上的下一秒,剧烈的撞击声就从门外传来!无数丧尸在外面疯狂地拍打着金属门板,嘶吼声隔着门板依旧清晰可闻,仿佛随时都会破门而入。
陆明锐背靠着冰冷厚重的门板,滑坐在地上,胸膛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汗水混合着血污和丧尸的脑浆,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高强度近身搏杀,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体力。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格洛克手枪和那个装着AK子弹的背包,又听着门外如同暴雨般的拍击声,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弹药所剩不多,退路已被切断,他还能撑多久?苏澜他们……还需要多少时间?
这艘钢铁巨舰,此刻不再是庇护所,反而成了他最后的、也是即将被攻破的孤岛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