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收到王天明托人带来的消息之后,脸色自然也不好看。
虽然意料之中沈知意定会做些什么。
但猜到是一回事,现在真知道她这么做,陈氏自然还是不会高兴。
沈知意这么做,跟明晃晃直接打她的脸有什么差别?
“这沈氏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消息是春冬带进来给陈氏的。
春冬的姐姐是王天明的继室,当年就是由陈氏做主赐婚过去的。
刚才这消息也是王天明让妻子带来给春冬的,再由春冬转达给陈氏。
“她要真看出什么,你觉得现在我还能安安稳稳在这坐着吗?”陈氏瞥她一眼,对于这个倒是放心的。
以她对沈知意的了解。
她拿走管家大权就是为了拿捏羞辱他们,她要是真查出什么,定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
也正是因为没查出来,才会惹出这么多事情来,想探探他们的底。
陈氏心里烦得不行,头也疼,自打沈知意进门之后,她就没有一日是睡得安稳的。
陈氏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解着那一阵阵的疼。
春冬扶着人坐回到椅子上,主动给人按揉太阳穴。
陈氏闭着眼睛说道:“原本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这阵子让他们都老实点,别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春冬听得连连应是。
“姐姐还在奴婢房里,奴婢待会就去跟姐姐说,让她转达出去。”
陈氏脸色好看了点。
还好她当年聪明,一早就把姿色不错的柳氏许配给了王天明当继室,把控住了王天明,之后又接连把几个容貌上乘的奴婢都赐给了那些管事,靠着这条线笼络住了这群男人。
有了这些人和他们的后代,他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就算沈知意那小蹄子拿走管家大权又如何?这些人忠心的还是只有她。
要说陈氏有多担心,倒也不至于。
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处理得很好,没叫旁人看出分毫。
要不然那天她也不会这么爽快放权。
可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真要叫那沈氏日日这样盯着他们,那她以后还有什么活路?
陈氏心中对沈知意的杀意仍旧不减,甚至越来越深。
只是苦于还没寻到好的法子,可以不声不响又不惹一身骚地解决了她。
这才叫她如此难受。
“娩儿在做什么?”陈氏忽然问。
春冬先前才给陆娩送去画像,便顺口回道:“奴婢刚去的时候,小姐在院子里练鞭子。”
陈氏倒是从不拘着女儿学这些。
她的女儿用不着整日做那劳什子的女红,攒一些贤良淑德的名声,她自然会替她安排一个合适的夫婿。
陈氏也只是问:“让你给她看的画像,她看了没?”
春冬面露难色。
陈氏闭着眼睛,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从她这吞吞吐吐的样子也能知道那些画像定是又被娩儿拿鞭子抽坏了。
她拧紧眉,想去陆娩院子找她。
但陆娩因为之前那一巴掌的事,还是不待见陈氏,这阵子就连吃饭也都是自己在院子里吃,不跟他们一起。
陈氏也不想这样过去再惹她生气,只能叹了口气说道:“这丫头也不知道是跟我生气还是怎么,这么多青年才俊就没一个看得上的。”
但陈氏也只是摇头叹息了下,倒也没真的那么着急要把人嫁出去。
娩儿毕竟还小。
何况现在家里这个情况,真正好门第的看在陆平章的份上,也不可能跟他们家定亲。
陈氏也只是叮嘱春冬:“让娩儿身边的下人看着她些,别叫她跟沈知意那个小蹄子再起冲突。”
她想快些解决掉沈知意,其中也有这个原因。
女儿性子从小被他们宠坏了,这阵子却因为沈氏那个小贱人处处受委屈,从小到大没吃过的苦都在最近吃遍了。
她气女儿受委屈,更怕女儿有朝一日会忍不住做出什么祸事来,才想痛下杀手,直接把人解决了,免于后患。
还有砚辞……
虽说砚辞这阵子已经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也再也没有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来,好像一切都放下了。
但陈氏的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她这个当母亲的,是最知道自己的孩子的。
砚辞从小到大都在跟陆平章比,要那沈氏嫁得是别人,他可能还不会这样放在心上。
偏偏是那陆平章,这要让他如何放得下?
所以沈知意必须死!
只有她死了,他们一家人才能彻底太平。
-
沈知意这天晚上收到沧海送来的书信,知晓陆平章今夜依旧有事不回宛平,便安心地带着茯苓和秦思柔住在了家里。
夜里,她跟母亲睡在一张床上。
虽然入睡的时候艰难了一些,没立刻睡着,但好歹还是睡着了的。
第二天。
是她跟冯夫人约定练鞭子的时间,沈知意在家里陪着母亲吃完午膳便辞别母亲回侯府去了。
午后。
秦思柔跟沧海去外面收账本。
沈知意在茯苓的陪伴下跟冯夫人在院子里练习鞭子。
她有些基本功,只是从前没有经历过什么规范的正式训练,但她聪明,很多事情上都会举一反三,跟着冯夫人正式练起来倒是也快。
冯夫人就时常夸她,说她聪明有悟性。
休息的时候,沈知意邀请冯夫人一起喝冰镇过后的酸梅汤。
这是她自己改良过的酸梅汤,不酸不涩,也不会过于甜,里面还有桂花的清香味。
这大夏天的,喝一口冰镇过后的酸梅汤,实在令人身心舒服。
“夫人的马匹挑得如何了?”冯夫人跟沈知意闲话起来。
她是看今天时间还挺多。
要是挑好了的话,她正好可以带他们这位小夫人去马场骑几圈看看。
“侯爷说替我在京城挑了一匹,等他回来的时候带给我。”沈知意笑着跟冯夫人说。
这是昨天沧海给她带来的书信中提到的。
冯夫人闻言有些奇怪,不懂宛平这么多马场,便是市面上宝驹难寻,但打着信义侯府的名义去买的话,自然多的是人家会过来孝敬她,怎么还大老远地跑去京城买良驹去了?
这岂不是舍近求远?
但冯夫人并不是个多嘴的人,心里猜测这或许是他们夫妻间的情趣,心中诧异他们夫妻感情竟这样好,但也只是笑笑,提议道:“那今日我教夫人在院子里练下弓箭吧,看看夫人的基本功怎么样。”
沈知意自然欣然答应。
沈知意在这跟着冯夫人练习弓箭的时候,陆平章也已经回到侯府了。
他今天提早回来了,没跟沈知意说。
原本的一驾马车也变成了两驾,多了一匹白马。
这会赤阳正在喊人帮忙把白马解下。
那白马看着年纪不算大,性格看起来也十分温顺,但体型优美,结构匀称,一看就是匹上好的宝驹。
这就是陆平章给沈知意挑得宝驹。
陆娩今天也出门去了。
她最近心情烦闷,出去不久便回来了。
远远看到陆平章的身影,她倒是立刻目露惊喜。
“大哥!”
她骑着马朝陆平章过来。
陆平章听到她的声音,冷冷瞥过来一眼,视线只在她身上轻轻掠过,都没停顿就又收了回去,自然更加不可能跟她说什么了。
陆娩被他这样对待,脸上的笑意自然有些微微僵硬起来。
但毕竟从小被陆平章这样对待,陆娩也已经习惯了,很快她又重新恢复自若,跟个没事人一样朝陆平章过来了。
她从马上跳下,走到陆平章的身边,贴心询问:“大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都督府没事了吗?”
照旧没有得到陆平章的理睬。
陆娩咬了咬红唇,还想说话,忽然听到旁边传来的动静。
刚才视线被陆平章吸引,陆娩没有注意到其他,此时随着声音看过去,陆娩就看到一匹品相极其不错的白驹在一旁,威风凛凛而又优美十足地甩着尾巴。
它像是知道自己很好看,被人围观也丝毫不怵,依旧骄傲地任人观瞻。
陆娩自小便跟着师傅学习骑术。
从小到大,马都换过好几匹了,她自然看得出这是一匹宝驹,还是最上乘的那种,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大哥,这是你刚得的宝驹吗?好漂亮啊。”
陆娩丝毫不掩饰对这匹宝驹的夸赞,说完还朝那白驹走去,想摸一摸它。
可它的手还没伸过去,身后就传来了陆平章冰凉的声音:“谁准你碰的?”
陆娩身形一顿,脸上的笑意也彻底僵住了。
她扭头回看陆平章。
如果说刚刚的无视让她觉得难堪,那此时这一句当众的话,更是让陆娩无地自容丢尽脸面。
“大哥……”
她紧抿着唇,不甘被陆平章这样对待。
陆平章却没看他,只跟赤阳吩咐:“带进去。”
一般马匹都是不进府中,由下人牵去马场照看的,但陆平章自然不需要遵守这些规矩。
赤阳脆生生应是。
看着陆娩那张极力掩饰,也难掩难堪的脸,赤阳冷哼一声。
也不知道这陈氏的女儿哪来这么大的脸面,竟然还敢妄想碰他们夫人的宝驹!
真够不要脸的。
他扭头冲着一下人吩咐道:“你牵着马,小心点,这是侯爷特地给夫人挑得马,可不是谁都能碰的。”
陆娩听到这一番阴阳怪气的言论,脸又扭曲了一下。
但没人理她。
下人小心弓着身子牵着马,赤阳也推着陆平章先进侯府去了。
只留下陆娩面露难堪地站在外面,眼睛红红的盯着陆平章离开的身影,迟迟都没移开视线。
等到东院,就有人接替那小厮的活了。
陆平章像是漫不经心问道:“夫人呢?”
那人回答:“夫人跟着冯夫人在院子里练弓箭呢。”
陆平章挑眉,不说话。
待至培风居,比起沈知意的身影,陆平章先听到的是她的声音。
“啊啊啊,冯夫人,我射中了!”
“夫人真厉害。”
陆平章透过身旁的树丛,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情况。
这还是陆平章第一次见沈知意这样打扮,高马尾,红色的束腰劲服,袖子也被带子绑了起来。
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弓,脸上全是灿烂明媚的笑容。
这会,她正在为射中而高兴地跳跃,束高的马尾也随之在半空飞舞。
看着这一幕,陆平章身上的淡漠和近日来的疲惫,好似在这一刻,像是得到了神丹妙药一样,在沈知意眉飞色舞的笑容下全都得到了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