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对林克已是十分信服,见他出面劝阻。
虽然余怒未消,但也不好驳了面子。
“哼!看在林克替你说话的份上!起来!说!”
“说不出个好理由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重重哼了一声,悻悻地放下了马鞭,狠狠瞪了老鲁尼一眼说道。
老鲁尼如蒙大赦,连忙又磕了个头。
“谢谢二位老爷体谅。”
他颤巍巍地爬起来,对着林克投去一个充满感激的眼神。
“老爷们,外面风冷,小的这屋子虽然破败肮脏,辱没了贵人的身份。”
“但好歹能挡挡风,若老爷们不嫌弃,请先进来歇歇脚,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小的再把这其中的缘由,慢慢说给老爷们听?”
他佝偻着腰,侧身让开门口,脸上堆着卑微的笑容。
艾登皱着眉,一脸嫌弃地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
里面光线昏暗,陈设简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
他实在不想进去,但外面的夜风确实带着寒意,露宿荒野更是无法接受。
“行了行了!赶紧带路!汉斯,把马安顿好!”
权衡利弊,他只能捏着鼻子,不耐烦地挥挥手。
“是,少爷!”
汉斯立刻应道。
老鲁尼连忙点头哈腰,将艾登和林克迎进屋内。
随着油灯被点燃,屋内的情况更加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里面家徒四壁,只有几张破旧的桌椅板凳,墙角堆着些农具和杂物。
最引人注目的是屋子里,挤在一起的几个人影。
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妇人,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壮年汉子。
一个同样面带菜色,抱着个约莫两三岁小女孩的年轻妇人。
几双眼睛,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紧紧地盯着进来的两位贵人。
她们的注意力,主要是盯着衣着光鲜,一脸不耐烦的艾登。
小女孩似乎想哭,被母亲死死捂住了嘴,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
艾登被这几道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那贫穷肮脏的环境,更是让他眉头紧锁。
“这屋子的条件也太差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低声嘟囔了一句。
林克则不同,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目光迎向那几道惊惧的视线,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在说不必害怕。
这时,汉斯将三人的行李搬了进来,放在墙角。
“村长,麻烦弄点草料喂喂马,跑了一天了。”
他动作麻利地解下马鞍上的水囊和干粮袋,然后对老鲁尼道。
“哎!哎!应该的!应该的!”
“你这个木头!还杵着干什么!快去后屋抱麦麸!仔细点喂!别怠慢了贵人的马!”
老鲁尼连声应道,对着儿子吼了一句,语气瞬间从卑微变得严厉。
那壮年汉子如蒙大赦,低着头快步从旁边溜了出去。
“老婆子!死愣着干啥!赶紧去厨房烧热水!”
“把藏着的那个陶罐里的粗茶拿出来!再弄点能吃的!手脚麻利点!”
老鲁尼又转向缩在角落的老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一家之主的命令口吻。
老妇人哆嗦了一下,赶紧应声,拉着儿媳就要往厨房钻。
“等等!”
“你赶紧去把里屋腾出来!收拾干净点!”
“铺上家里最干净的那床褥子!给几位贵客歇息!”
老鲁尼又叫住儿媳妇,指着里屋说道。
他刻意强调了最干净,显然也知道自家的条件实在寒酸。
随着老鲁尼一连串的命令,这个死气沉沉的小屋终于有了一丝活力。
而后他佝偻着腰,局促不安地用袖子,使劲擦了擦桌旁几张破旧的凳子。
“老爷们,请坐请坐,屋子太脏,委屈贵人了。”
他脸上挤出卑微的笑容说道。
艾登嫌弃的用指尖摸了一下凳子,勉强坐下,林克则面色平静地坐在他旁边。
汉斯站在艾登身后,手习惯性地按在腰间的链枷上,警惕地扫视着屋内。
村长不敢坐,只敢垂手站在一旁,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
“说吧,老鲁尼。”
“到底是什么苦衷,让你们全村人连门都不敢开?”
林克好奇的问道。
老鲁尼浑身一哆嗦,仿佛又想起了最深的恐惧。
“几位老爷,我们这村子闹鬼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说道。
“闹鬼?”
“真的假的?闹什么鬼?长啥样?”
“我长这么大,光在酒馆里听吟游诗人说过,可从来没见过真的!快说说!”
艾登原本嫌弃不耐烦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混合着惊惧和兴奋感。
“少爷!别打岔!听村长把话说完!”
林克眉头一皱,没好气地瞪了艾登一眼的说道。
“村长,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可不要胡说八道!”
他转向老鲁尼问道。
“不敢!不敢有半句假话啊老爷!”
“小的要是敢欺瞒老爷,叫小老儿不得好死,死后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闹鬼是真的!都是弗贵那个畜生,还有他的狐朋狗友给害的啊!”
老鲁尼噗通一声又跪下了,指天发誓说道。
“我们这弗林村,原本是这片荒野上数一数二的大村子!”
“百十来户人家,日子算不上富足,但也安稳。”
“您看看现在…唉…”
老鲁尼叹了一口气说道。
“都是因为弗贵!他是给北边斯通男爵老爷家养马的。”
“本来也算是个体面差事,日子过得比普通人强。”
“他还有个媳妇安娜,是隔壁村嫁过来的。”
“人长得水灵,又贤惠能干,村里谁不夸弗贵好福气?
“可这畜生,他心野啊!”
“弗贵在男爵府上,跟一个女仆勾搭上了!”
“被那骚蹄子迷得五迷三道,回来就闹着要休了安娜!”
“可安娜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嫁过来勤勤恳恳。”
“她孝敬公婆,一点错处都没有,自然死活不肯!”
“弗贵恼羞成怒,又不敢明着来。”
“有一天晚上,弗贵跟他一个常一起耍钱的狐朋狗友,在镇上小酒馆里喝得烂醉。”
“他那个赌友叫摩根,外号黑皮,是个混混,一肚子坏水!”
“弗贵又提起这事,满肚子怨气,问摩根有没有法子让安娜身败名裂,好顺理成章休了她。”
“那摩根早就垂涎安娜的美色!一听这话,眼珠子一转,就出了个丧尽天良的主意!”
“摩根说弄点迷药,掺进你婆娘喝的水里。”
“等她晕了,我进去把她办了!完事儿你正好回来捉奸!”
“她偷人的罪名坐实了,你把她扫地出门,谁还能说什么?”
“弗贵这个畜生,为了甩掉糟糠之妻,竟然就答应了!”
老鲁尼说到这里,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艾登听得目瞪口呆,连刚才那股兴奋劲都消失了。
林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心里不是滋味。
“这两个畜生就这么干了!”
“他们趁安娜去井边打水,偷偷在水桶里下了药!”
“安娜喝了水,没多久就昏睡过去。”
“摩根那个畜生就摸进了弗贵家,把安娜给糟蹋了!”
“弗贵掐着点回来,正好撞见了里面的情况。”
“他像疯狗一样大喊大叫,把左邻右舍都惊动了。”
“可怜的安娜,醒来后百口莫辩啊!”
老鲁尼老泪纵横说道。
“弗贵当场写了休书,就想要把安娜赶出家门。”
“村里不明真相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骂她是破鞋,是娼妇,那些难听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心啊!”
“安娜她性子烈啊,当天夜里她穿着当年嫁给弗贵时的白嫁衣。”
“一个人走到村头,那口老井边跳下去了!”
“而且还是一尸两命啊!她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弗贵的种呢!”
老鲁尼的声音着哽咽说道。
“那口井从安娜跳下去后,那怨气冲天啊!”
“自打那天起,我们村子就就再也没安生过!”
“先是弗贵和摩根,没出三天都死了!”
“死状那个惨啊,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撕碎了!”
“然后怪事就一件接一件!晚上家家户户都能听到敲门声!”
“笃…笃…笃…不急不慢,就敲三下!那声音真吓人!”
老鲁尼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