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侯赛因的手停在半空,眉头微皱。
“大人!此酒虽香,但不得不防!”
“需提防索林人诡计,可能在酒中下毒!”
副官转向侯赛因,语气急促而严肃说道。
“下毒?你胡说什么!这酒是我亲自从索林特使的马车里缴获的!”
“我一路押送,未曾离手!怎么可能有毒?难道我还会害侯爵大人不成?”
骑兵统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怒容。
他猛地站起身,瞪着副官说道。
“统领莫急!我并非怀疑你,但你可还记得巴顿伯爵是如何陨落的?”
“他正是饮用了被索林人暗中下毒的河水,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索林人狡诈阴险,无所不用其极,我等岂能重蹈覆辙?”
副官毫不退缩的反驳道。
提到巴顿伯爵,侯赛因眼中的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
“副官所言,不无道理,还是小心谨慎为妙,取银针来!”
他缓缓收回手,沉声说道。
一旁的侍从,立刻奉上一根细长的银针。
副官接过银针,小心翼翼的探入那杯御酒中。
帐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根银针上。
时间仿佛凝固。
片刻之后,副官将银针取出。
针身依旧光亮如新,没有半分变黑的迹象。
“无毒,侯爵大人您看!银针未变!”
“副官大人!您多虑了!这酒明明无毒!”
骑兵统领见状,顿时松了口气。
他脸上重新浮现得意和不满,对着副官大声道。
副官眉头紧锁,并未放松警惕。
他拿起银针,又亲自探入酒桶中搅动了几下。
再次取出查看,银针依旧雪亮。
“银针试毒,只能验出常见剧毒。”
“巴顿伯爵当日所中之毒,银针便未能测出!”
“索林人若故技重施,使用那种无色无味、银针难辨的奇毒,又当如何?”
他沉声说道。
“强词夺理,巴顿伯爵是水源被敌军投毒!”
“我们这是刚刚缴获的,密封完好的王室御酒!”
“索林人难道能百分百,算准了我们会抓住这个草包特使吗?”
“算准了这桶酒会落到侯爵大人手中,提前在里面下毒?这根本不可能!”
骑兵统领怒道。
“或许是雷蒙德的苦肉计!故意牺牲一个子爵。”
“就是为了将这剧毒之物送到侯爵大人面前,此等毒计,不得不防!”
副官针锋相对,目光扫过瘫在地上的苏莱斯说道。
“苦肉计?”
“冤枉啊!侯爵大人明鉴!”
“这突围完全是小人自己贪生怕死,硬逼着雷蒙德放我走的!”
“为此我还和他大吵一架,他恨不得杀了我,怎么可能跟我合谋下毒?”
“小人愿以性命担保,这酒绝对无毒!”
苏莱斯一听又扯到自己,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尖声辩解。
为了活命,他拼命把自己和雷蒙德的关系撇清。
“副官大人,您也太看得起这个废物了!”
“若真是苦肉计,雷蒙德会派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来执行?”
“您看他这副德行,像是能演苦肉戏的人吗?”
“只怕毒还没下,自己先吓得尿裤子了!”
骑兵统领也嗤笑道。
帐中诸将看着苏莱斯那不堪入目的怂样,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让这种人执行下毒重任?雷蒙德除非疯了。
“侯爵大人!无论如何,小心为上!”
“巴顿伯爵的教训太过惨痛!此酒,绝不能轻易入口!”
副官被怼得一时语塞,但他依旧坚持己见,对着侯赛因躬身道。
“若想万无一失,除非先找一人试饮!”
“确认无毒之后,大人再饮不迟!”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视着帐内众人。
最终落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苏莱斯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此言一出,大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侯赛因,等待着他的决断。
侯赛因的目光在副官坚定的脸,骑兵统领急切的眼神。
苏莱斯惊恐的表情,以及那杯深红色的美酒之间来回扫视。
“副官之言,甚为稳妥。”
“来人,让这索林特使,先饮一杯!”
最终,他缓缓开口说道。
一名亲兵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接过那杯美酒,粗暴地塞到苏莱斯颤抖的手中。
“喝!”
亲兵厉声喝道。
苏莱斯捧着这杯冰凉的液体,感觉它重逾千斤。
他本来是笃定酒中无毒的,毕竟这是他亲自从王都带过来的。
但被副官那番“奇毒”、“苦肉计”、“银针难辨”的说辞一吓。
再联想到巴顿伯爵死得不明不白,他心中那点可怜的自信瞬间崩塌了。
“万一…万一副官说的是真的呢?’”
恐惧爬上了苏莱斯的心头,他捧着酒杯,手抖得像筛糠。
他的眼神惊恐地扫视着杯中那诱人,却又仿佛致命的琼浆,迟迟不敢送到嘴边。
“嗯?”
“为何不喝?莫非…真如副官所言,你在酒中下了毒,想要谋害本侯?”
侯赛因的耐心被彻底耗尽,他眼神一厉喝道。
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整个大帐,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不!不是!侯爵大人!小人不敢!小人…”
苏莱斯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
“来人!”
“拖出去!立刻斩首!”
侯赛因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声音异常冰冷。
“遵命!”
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再次上前,就要架起苏莱斯。
死亡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疑虑。
苏莱斯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喝了可能死,不喝马上死!赌了!
“我喝!我喝!”
他发出绝望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亲兵。
苏莱斯双手死死捧住酒杯,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他猛地仰头,将满满一杯御酒疯狂地灌入喉咙!
甚至来不及品尝美酒的醇香,只觉得一股火辣辣的液体冲下食道,呛得他眼泪鼻涕直流。
“咳咳咳…”
苏莱斯剧烈地咳嗽着,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感觉不到任何异常,但副官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
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肚子,惊恐地等待着毒发身亡的痛苦降临。
整个大帐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苏莱斯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
苏莱斯依旧跪在那里,除了因为剧烈咳嗽和恐惧而脸色涨红、浑身发抖外,没有任何异常。
他没有口吐白沫,没有七窍流血,没有发狂乱叫。
“哈哈哈!”
“副官大人!您看到了吗?他喝了!屁事没有!”
“我就说您是多虑了!这酒根本无毒!是上好的美酒!”
骑兵统领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爆发出得意的大笑,指着苏莱斯对副官嘲弄道。
侯赛因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甚至带着一丝对副官过度谨慎的无奈。
“看来,确实是本侯多虑了。巴顿之事,让本侯有些草木皆兵了。”
他伸手从侍从新端来的酒杯中接过一杯酒,自嘲地摇摇头说道。
他举起酒杯,正要凑到唇边。
噗通!
一声闷响!
只见跪在地上的苏莱斯,毫无征兆地,像一滩烂泥般。
他的脸朝下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