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燕是在太阳晒到屁股的时候醒的,喊了一圈,没人回应,旁边朱冬梅的被子已经收起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在温暖的被窝里蹬了蹬腿,不想起,可是要尿!
哎!
自己爬起来穿好衣服,来到甲板上,喊了一嗓子,发现还是没人回应,就小心翼翼地往跳板上走。
听到喊声,肖年成从竹棚里出来,看到跳板中央的肖燕惊出了一身冷汗,个逆女,大冬天掉水里还不冻死啊!
“你停在那儿!”肖年成三两步跨上跳板,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夹起肖燕就拎到岸上。
“爸爸,你和妈妈回来啦!”
肖燕一溜烟跑到竹棚里,看到许兰凤裹得严严实实坐在火桶边,笑着问:“妈妈,你好了吗?”
“嗯!已经没事了,就是你妹妹没奶喝了。”许兰凤叹了一口气,这奶水回得厉害,一滴都没有了。
“有奶粉啊!”肖燕看着摇床里的肖月,用手拨了拨她的小嘴,说:“山爷爷说,奶粉也有营养,我有技术骨干的工资,我去买奶粉。”
“奶粉哪有母乳有营养,你看你喝母乳的多壮实啊!”肖大凤摇摇头不赞同,然后转头对许兰凤说:“翁明家昨天送了只鸡,我今天炖了,喝了下奶。”
“奶粉才有营养!”肖燕指着肖月的脸说:“妹妹的脸都长得像个大盆,眼睛就跟瞪大眼医生的眼睛那么大,只剩一条缝了,胳膊就像荷塘里的藕,丁奶奶说十里八乡都没有这么壮的。”
“是啊!”许兰凤又担心了,“长这么胖,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
“估计是随四凤。”肖大凤把棉被拨开来仔细看了看,“这不说不觉得,这一说才发现,是挺胖的,四凤小时候也这么胖,后来就没瘦下来。”
“我昨天抱就觉得坠手,家里又要多个杨玉环了。”朱贵喜很肯定地说。
其他人都围过来看肖月,研究她怎么那么胖。
肖燕一看大家都去看肖月,撅着屁股去了女厕,撒泡尿她就瘦二两了,她才不胖,她像西施……
吃过早午饭,肖燕火急火燎地去上班,都迟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扣工资。
推开西厢房的门,桌子旁边的火桶已经很热了,桌子上还有个小手炉,抱着把手烘了烘。
小牛马开始调红墨水,鬼画符。
戴山推开门,就看到小丫头正画得认真,从口袋里掏出陈柏峰孝敬的眼镜,戴上一看。
妈呀!
九龙开道,这是去跟地府宣战吗?
“小燕啊!”戴山摸着小丫头的爆炸头,说:“不是说以后不画这么大的吗?”
“这是送给詹姆斯的回礼,他明天要走了。”肖燕仰起头让戴山看她的鼻孔,“没流鼻血。”
“有鼻屎!”戴山又忍不住拿酒精棉擦了擦。
詹姆斯安息得很霸气!
阿门!
拖过一张椅子,戴山把画好的一张巨无霸放到旁边,说:“那现在画的送给谁?”
“爱丽丝啊!”
头都不抬,小手画了好几个滑梯、腰鼓、拖拉机、独龙……
爱丽丝安息得很热闹!
阿门!
“你认真看了我们的合同了吗?”戴山见她画完第二张符,说:“先别画了,咱们来谈一谈,你违反规则的事。”
肖燕赶紧放下笔,认真地看着戴山。
“我们签了保密协议的,你是公司的技术骨干,所以你画的画都不能私自送出去,而且这是送葬的,不能送给朋友,懂吗?”
“私自送就会扣工资吗?”
“是的,严重的我们会解除合同,不聘用你了。”
肖燕一听问题大条了,再看着山爷爷严肃认真的表情,为难地问:“那我送什么礼物呢?”
“送平安的祝福吧!裁小一点的纸,然后从你的工资里面扣。”
“画这种平安的。”戴山从胸口摸出一张平安符,说:“你画完了,我再到玄青子道长那里进几个福袋,包装一下,就能送给外宾了。”
小脸立马绽开笑容。
仔细看了一下平安符,肖燕动手裁剪黄表纸,下笔如有神!
戴山看着一点也不显疲惫的小丫头,点点头,术业有专攻,这是功力又涨了。
再一看画的符,他放心地呼了一口气,素雅的平安符,左下角有一棵开满花的树。
还挺别致的。
像书签。
下午,所有外宾穿着统一的花棉袄、绿棉裤,脖子上挂着一串银闪闪的龙凤长命锁,浩浩荡荡地来鸟村拍照打卡。
很多鸟村的村民作为拍照的道具人又演上了。
村长说做事要有始有终,所以大家演得很卖力,就连胖胖的肖月小朋友都像击鼓传花的花一样,被外宾们抱着凹造型。
因为肖燕说她妹妹长得像古代的大美人杨贵妃,外宾们都觉得非常荣幸。
离别宴还是打边炉,不过在开吃之前,外宾的面前照例是一碗琥珀色的汤水。
莲葬大师和爱丽丝眼也不眨地一口闷了,还“啊”一声感叹,“真甜!”
其他外宾相视一笑,捏着鼻子灌下去,越喝眼睛越亮,居然真的是甜的,暖暖的红糖水。
詹姆斯喝到熟悉的味道,向肖燕举碗说了声:“茄死!”
结束的时候,肖燕送给每个外宾一个福袋,告诉他们这是保平安的。
爱丽丝又高声尖叫起来,她可太需要这个了,风风火火地找村长去进货。
玄青子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和学生邓千城在打谷场租了个摊位,把所有具有神秘东方力量的东西一股脑儿地都摆上,外宾们大包小包都包圆了。
独龙和正气捶也背了好几个。
肖燕都怕他们的车子装不下。
最后,哀乐队上场,外宾们手捧菊花和干莲蓬站在村口,鸟村的村民们随着旋律,唱着《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吉普车渐行渐远,最终成为一个小点。
“好啦!其他人都散了吧!哀乐队的留下,有几个音不准,还要再练练……”
戴山一挥手,大家伙脸上离别的愁苦猛地收起来,嘻嘻哈哈地往村里走,哪家哪家的八卦开始说起来,过年要买的东西备起来,这脸是瞬息万变。
玄青子离得老远都笑喷了,他没敢走近,这《送别》是最近十里八乡丧葬仪仗的必点曲目。他最近二道贩子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下面的大人都称赞呢,暂时不想走。
“走吧!我们去对个账。”戴山招呼玄青子往打谷场竹棚走。
“能请我去您家喝口茶吗?”玄青子不想去竹棚,那里在练习送别,越过打谷场,往戴山家走,“那巨无霸全模式还有吗?”
“有是有两张,其中一张就怕你不敢收。”戴山背着手在后面慢慢地踱着。
“切!”玄青子翻了个白眼,又来吓唬人。
“三清爷爷啊!”玄青子都不敢摸这符,“这是什么模式?”
“九龙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