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东风呀吹得那个风车转哪……”
市翡翠山庄高级度假宾馆低调奢华的大厅,戴山斜靠着黑色真皮沙发,哼着《九九艳阳天》,看着窗外碧波荡漾、接天莲叶……觉得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要不是韩昌令跑去琼州养老,他一定拉着好同学插个茱萸去爬个山。
什么时候也去琼州浪一下?
“爸,我能不能把杯子里的咖啡换成汽水。”
被迫西装革履的戴鱼不自在地拉拉衬衫的衣领,看着茶几上的小瓷杯,感觉这苦不拉几的东西比苦瓜还苦。
“怕苦就加点糖,这东西喝了提神,防止你犯困。”
“我不困,闻着花香睡了一晚上,一点也不困。我想去房间看电视。”
“随你!”
得到首肯,戴鱼赶紧去找大堂服务员,拿了瓶汽水就往楼梯口奔。
想到这个儿子昨天晚上的糗事,戴山觉得以后要常带这个缺心眼出来走走,见见世面。
幸亏在房间里,也没有别人,这家伙居然把毛巾放在抽水马桶里洗,还嫌弃水槽太深,藏不住水。
打了个冷噤,戴山把脑中不好的画面赶出去,抬眼一瞧,陈柏峰带着人来了。
看了一下茶几,戴山招手唤来一名服务员,指着戴鱼的杯子,说:“把这杯端走,再来四杯黑咖啡。”
领头的陈柏峰看到跟服务员说话的戴山,迟疑地停了下来。
后头跟着的副部长玄青子差点儿撞上陈柏峰的后背,疑惑地问;“怎么啦?戴村长到了吗?”
到是到了,可是陈柏峰不敢认啊!
这戴村长是会易容术吧,怎么几天不见又大变样了。
卷毛还是那个卷毛,眼镜还是那副眼镜……乖乖,这是炼了什么心经?回春了几个春秋啊!
“来啦,坐吧!”
戴山一看陈柏峰愣神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了下,又恢复高深莫测的矜贵样子。
他这一身装扮可是集合老中幼三代人的智慧。
小样,闪瞎你们的狗眼。
用小燕的话讲就是“奶死”。
“副部长、曹先生,这位是戴村长,于嘉的现任父亲。戴村长,这是我们副部长玄青子,这是曹先生。”
经过陈柏峰的一番介绍,双方打了个招呼就坐下。
至于隐形人邓千城干巴巴地喊了声“山伯伯”就缩在沙发的一角。
可是戴山怎么会放过这个小麻烦精,“嗯”了一声,就从脚边搬了个小铁槽,然后递了把锤子给他,“上大学苦吧!我带了点核桃,你砸了吃,补脑的,顺便给你师傅也来点。”
此时,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一看茶几上的核桃和铁槽,瞳孔一震。
黑咖啡配核桃仁,提神又补脑,绝配!
放下咖啡,说了句慢用,匆匆往经理办公室走去。
“来喝点咖啡,醒醒脑!”
戴山气场全开,给每个人手里塞了一杯咖啡。
四个人捧着杯子,感觉像捧着骨灰盒子,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尤其邓千城手里还有一把小锤子,怎么看怎么诡异。
“山伯伯,我……我……砸……核桃……给大家吃!”邓千城结结巴巴地说完,面对戴山“慈爱”的眼神,浑身冷汗直冒。
小心翼翼地放下咖啡杯,邓千城低着头抖着手开始砸核桃,每砸一下,心脏都在疯狂地跳地死抠。
他就不该在师傅面前刷存在感,大言不惭地说戴山看着他长大,关系多么亲厚,肠子都悔青了。
其他三人客气地抿一口咖啡,咬着舌尖把杯子放下。
玄青子环视了下大厅,听到曹怀盛假意咳嗽了一声,于是和戴山攀谈起来。
戴山今天心情好,脾气也好,属于有问必答,气氛还算融洽。
玄青子和曹怀盛顿时提着的心松了下来。
可是陈柏峰不看好,瞧戴山一打扮就知道,是花了心思来克人的。
这瘦了七八斤的身条,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李莲英献给慈禧的瘦身秘方,不然喇叭牛仔裤也装不下。
这挺拔的身板估计撸铁卷腹每天都练,别人穿个黑色缎面对襟马褂像死了人,他穿了像送别人去死。
关键脖子上那一串眼熟的龙眼大的珍珠项链,手指上那硕大的帝王绿扳指,眼镜链子上翠绿珠子,衣襟的翠绿扣子……无一不昭示着不差钱,敢惹我,用钱砸死你们。
垂眸瞄到桌角的一小袋糖,陈柏峰看一眼侃侃而谈到现在还没有进入主题的三个人,心里默默为副部长和曹先生点了根蜡烛,然后闪电般地出手,偷了糖包,端起咖啡杯假意做了个掩护,把糖倒进咖啡里。
轻轻运功,等糖化开,然后慢条斯理地喝起来,还假装叹一声“口感不错”。
“想必戴村长已经知道我们请陈队长介绍,是为了什么事情。”玄青子见大家聊得这么愉快,于是快速切入主题。
曹怀盛搓着手陪笑。
“知道。”戴山喝一口咖啡,捻一块核桃仁,咀嚼了片刻,说:“那市里大凶煞是阿鱼的爷爷。他的老婆、儿媳妇、女儿都上来找过我。我就告诉她们,戴鱼现在过得挺好的,以后也不愁吃不愁穿,有家产继承,不比他们家差,让她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别来烦人了。”
曹怀盛打了个冷颤,脸刷一下就白了。
玄青子摸着山羊胡,腆着脸,站在道德的层面剖开来讲:“戴村长,此言差矣,这凶煞一事人人有责,如今闹得人心惶惶,我们就想请戴鱼去感化一下他爷爷,送它往生,也是为社会做贡献,于您也是大功德一件啊!”
戴山假意没听见,扭头对着邓千城说:“别砸了,自己多吃点,你看你老成什么样子了,得空去美美容,这还没七老八十,就留个山羊胡,丑死了。”
摸着山羊胡的玄青子不小心扯下了几根胡子,疼得直抽抽,再一看戴山白白的脸上都没有褶子,道心都不稳了。
陈柏峰抓了一把核桃仁,事不关己地嚼着,别说,还挺香。
吼完邓千城,戴山满面笑容地说着戳心窝子的话,“那大凶煞为什么会变成大凶煞,不就是有人眼馋别人的家财万贯,害得人家家破人亡,霸占人家的财产,他才生出极大的怨念,只要仇人都死光,他的怨念就消了。”
“我没让戴鱼去报仇已经算仁慈了,怎么,还想让人家死里逃生的孙子去帮助仇人对付自己爷爷,完了那坏人的子孙继续腆着个逼脸,占着人家的钱财潇洒。”
一顿输出,戴山扭头看着玄青子问道:“玄青子道长,教授,你们修的是这样的道吗?”
老脸一红,玄青子感觉有一把烧红的锤子反复捶打、炙烤他的道心。
默念了一遍清心咒,玄青子秉承着打不过就加入的想法,扭头对曹怀盛说:“你爸、你兄弟早死了吧!想活就去把房产还给于嘉。”
摸着满脸的褶子,才四十岁的曹怀盛心力交瘁地点头。
要钱还是要命?他选命,他们一家老小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