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魔帝的瞳孔,在那一刹那,被极致的惊骇与恐惧挤压成两个细微到不存在的黑点!
他毕生修行的寂灭魔道,在那道纤细的金光面前,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逃!
快逃!
“不好!”
九幽魔帝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再也顾不上伪装,顾不上什么颜面,什么计划!
体内的魔元如开闸的黑色天河,疯狂倒灌而出,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将那团承载着他所有罪证的血雾彻底蒸发!
他有预感。
一旦让那道金光得逞,今日,此地,便是他的埋骨之所!
然而。
他快,凌霄更快。
或者说,凌霄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就在九幽魔帝魔气涌动,身形即将暴起的刹那。
帝座之上,那个俊美得不似凡人的年轻帝王,薄唇轻启。
没有惊天动地的怒吼,没有蕴含法则的真言。
只有一个字。
一个冰冷到极致,淡漠到极致,却蕴含着无上天威的字。
“定。”
言出,法随!
嗡——!
整个万宝殿,似乎都在这一字之下,微微一颤。
一股无形的更无法抗拒的意志,如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全场。
时间,停止了。
空间,凝固了。
九幽魔帝那刚刚提到巅峰的滔天魔气,像是被琥珀封存的蚊蝇,瞬间凝滞。
他整个人,保持着前扑的狰狞姿态,被死死地定格在了原地。
他能思考。
他能感知。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眼角一根倒睫上,悬浮着的一粒微尘。
但他动不了。
一根手指,一根头发丝,甚至连眼皮都无法眨动一下。
“这……这……这不可能!”
九幽魔帝的魔魂,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掀起了亿万丈的狂涛,疯狂地咆哮,嘶吼!
他引以为傲的,足以撕裂星辰的魔帝修为,在这股霸道绝伦的意志面前,脆弱得就像三岁孩童手里的泥巴!
这怎么可能?!
凌霄的修为境界,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匪夷所思,随意禁锢的恐怖手段?!
他不明白。
他到死都不会明白。
此刻凌霄动用的,早已超越了单纯的个人修为。
而是整个不朽神朝,积攒了亿万纪元的磅礴国运!
是他身为神朝之主,在这片绝对主场之上,所能行使的,创世神一般的权柄!
在这场他亲手导演的鸿门宴上。
他凌霄,就是唯一的神!
言,即是法!
意,即是天!
而殿内其他的巨擘们,已经被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给吓得集体魂飞天外!
万妖圣殿的副殿主,凌霄的亲舅舅,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这位妖族大能,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看着帝座上那个外甥,眼神里再无半点长辈的审视,只剩下看一尊未知神明的敬畏与颤栗!
西方极乐净土的佛主,捻动佛珠的动作早已停下,一颗颗蕴含佛性的菩提子从他指间滑落,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嘴唇微张,那句“阿弥陀佛”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念不出来。
佛法无边?
在这一刻,他引以为傲的佛法,显得如此可笑!
其余人皇殿主、太虚宫主等人,更是面如土色,手脚冰凉。
他们看向帝座上那道云淡风轻,单手支颐的身影,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半分的轻视、怀疑与算计。
剩下的。
只有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更高层次存在的……敬畏!
原来。
从一开始,他们这群所谓的诸天巨擘,万界主宰,在这位年轻的新帝眼中,就真的只是一群……
可以随意摆弄的玩物!
而就在这全场死寂,落针可闻的短短一瞬间。
那团被金色神光注入的血雾,发生了惊世骇俗的变化!
嗡嗡嗡——!
那团幽无尽“死亡”产生的血雾,疯狂地向内坍缩凝聚!
那些已经被寂灭魔气分解成最原始能量的血肉!
那些已经破碎不堪,即将彻底归于虚无的神魂碎片!
在那道金色神光的牵引与编织下,竟然开始以一种彻底违反宇宙大道,亵渎生死法则的方式,逆向重组!
一个呼吸。
仅仅一个呼吸之后。
一个虚幻的,半透明的,由无数光点与记忆碎片组成的人形轮廓,在血雾的正中央,缓缓站立成型!
正是幽无尽的残魂!
他,竟被凌霄用堪称逆天的神迹,从“形神俱灭”的终极死亡状态中,硬生生地给重新拽了回来!
虽然他的残魂看起来极不稳定,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再次熄灭消散。
但他的意识,他的记忆,却在这一刻,被凌霄强行唤醒!
“我……我没死?”
幽无尽的残魂,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虚幻得不成样子的双手。
他又抬起头,看了看周围那些如同见了鬼一般,目瞪口呆的诸天巨擘。
最后。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被定在半空中,保持着扑杀姿态,满脸怨毒与惊恐的,他的师尊身上。
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轰然涌入他那片空白的脑海!
被当着诸天万界的面,揭穿所有秘密的羞愤!
被自己最敬爱、最信任的师尊,一掌拍死的冰冷与绝望!
以及,被当成一枚弃子,一件垃圾,毫不犹豫抛弃的,那股足以焚天煮海的无尽怨恨!
“啊——啊啊啊啊啊——!”
幽无尽的残魂,抱住了自己的头,发出了比九幽恶鬼还要凄厉,还要怨毒的尖啸!
那声音,蕴含着最极致的不甘!
“师尊!”
他的残魂,猛地转向九幽魔帝,那双由光点组成的虚幻眼眸里,燃烧着足以燎原的复仇之火!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我?!”
“明明是您!是您亲口下令,让我去和噬界者交易的!”
“您答应过我的!事成之后,就将御魔渊的至高传承《九幽魔典》真本传给我,助我一举突破的!”
“您说,只要吞噬了这个宇宙的本源,献祭万灵,您就能超越不朽神帝,成为万古以来,唯一的永恒魔祖!”
“您说,我们魔道,本就该百无禁忌,为了力量,可以牺牲一切!”
“这一切,都是您的计划!都是您的野心!为什么,要让我来背这个黑锅?!”
“为——什——么——?!”
他一句句,一声声,如杜鹃啼血,如厉鬼索命!
将所有的真相,所有的阴谋,所有的肮脏交易,都歇斯底里地,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个字一个字地吼了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到极点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九幽魔帝那张已经扭曲的脸上!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烧红的审判之锤,狠狠地砸在在场所有巨擘的心脏上!
自证其罪!
这一刻,九幽魔帝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成了笑话。
什么壮士断腕,什么弃车保帅。
此时此刻,可怜又可笑!
“不……不!住口!你这孽徒!给本座住口!”
九幽魔帝终于冲破了那股禁锢之力,他疯了!彻底疯了!
他疯狂地咆哮着,再次凝聚起毁天灭地的魔爪,不顾一切地朝着幽无尽的残魂抓去!
他要将这个该死的孽徒,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然而,一切都晚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幽无尽,都已经说了。
“说完了?”
帝座之上,凌霄的声音,淡漠地响起。
他甚至都懒得再多看那个状若疯癫的九幽魔帝一眼,只是对着幽无尽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残魂,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呼。
幽无尽的残魂,连同他那无尽的怨毒与不甘,都如同一缕青烟,彻底消散在了天地之间,再无痕迹。
杀人,诛心。
做完这一切,凌霄才将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那个已经僵在半空,彻底崩溃的九幽魔帝。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最终的审判,宣判了九幽魔帝和他背后整个御魔渊的死刑。
“九幽魔帝。”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整个万宝殿,死寂到连法则流动的声音都消失了。
九幽魔帝所有的动作,都僵在了半空中。
他那张狰狞扭曲的脸,血色尽褪,化作一片死灰。
他知道。
自己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狠辣与算计,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滑稽的笑话。
他亲手,将自己,送上了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