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将军发出的那道加密讯息,虽无声息,却已注定要掀起滔天波澜。
而在眼前的战场上,他的表演更是惟妙惟肖。
“顶不住了!兄弟们,将军有令,快撤啊!”
在骸骨怨灵又一波疯狂的冲锋中,安远所率领的军团,防线“恰好”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他本人更是状若癫狂,第一个调转舰头,带头向后方溃逃。
蝴蝶扇动了翅膀。
他这一退,如同一块被抽掉的积木,瞬间引发了整条防线的连锁崩塌。
其侧翼的友军舰队,本就因“骨之悲啸”而心神不宁。
此刻整个侧翼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怨灵的利爪之下,瞬间就被蜂拥而至的敌人冲得七零八落。
“安远!你敢临阵脱逃!”
一名忠于蒙敖的将领目眦欲裂,通过战舰的传讯系统将情报及时传递出去。
“放你娘的屁!”
安远将军回头,一脸的悲愤交加。
“老子这叫战略性转移!你眼瞎了吗?”
“没看到整个阵线都快崩了吗?难道要我们所有人都留在这里给太子陪葬?”
他手指着旗舰的方向,声音里充满了煽动性。
“这都是太子殿下指挥失误造成的!是他把我们带进了绝路!”
“要不是他一意孤行,刚愎自用,我们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他一边“据理力争”,一边巧妙地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凌霄的头上。
他麾下的心腹立刻跟着鼓噪起来。
“对!都是太子的错!”
“我们是神朝的精锐,不是给他当炮灰的!”
“我们要见蒙敖将军!我们只听蒙将军的指挥!”
有这些充满煽动性的话语惑乱军心,比“骨之悲啸”的攻击扩散更要有效。
本就人心惶惶的诸多将领和士兵,听了这些话,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也找到了一个让自己逃跑的绝佳理由。
一时间,临阵脱逃,公然抗命的部队,越来越多。
整个联合舰队的阵型,如同一块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崩溃正在大面积上演。
白骨神殿内,诸葛暗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天赐良机。
他立刻命令所有骸骨怨灵,不计代价地加大攻势。
他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同时,一种更加阴毒的手段被他用了出来。
无数扭曲的画面,和充满蛊惑性的声音,开始通过诡异的黑暗法则,直接投射到每一个神朝士兵的脑海之中。
画面中,是凌霄高坐于巡天紫龙舰的王座之上,嘴角噙着冷笑,漠然地看着自己的士兵在血与火中挣扎、陨落。
那画面,制作得惟妙惟肖,仿佛真实发生。
强烈的对比,形成了最致命的毒药。
一个充满蛊惑性的声音,在他们脑中响起:
“看到了吗?神朝的士兵们!”
“你们的太子,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
“你们的生命,你们的忠诚,在他眼里,不过是用来满足他那可悲征服欲的垫脚石!”
“他正在用你们的鲜血和灵魂,来祭炼他那邪恶的宝座!”
“醒醒吧!不要再为这个暴君卖命了!”
“投降!伟大的骸骨之主,将赐予你们永恒!”
……
巡天紫龙舰,舰桥指挥室。
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刺耳的警报声此起彼伏,从未停歇。
巨大的星图上,代表着己方部队的绿色光点,正在成片成片地熄灭、消失。
而代表着敌人的红色光点,却越来越多,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收缩的血色包围圈。
李牧等人浑身浴血,正竭尽全力地指挥着还能控制的部队,组织着抵抗。
“顶住!给老子顶住!”蒙敖浑身浴血,正竭尽全力地指挥着还能控制的部队,拼死抵抗,可声音早已嘶哑不堪。
兵败如山倒。
内有叛乱,外有强敌,军心涣散,补给断绝。
个人的勇武,在整个战局的溃败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才是真正的绝境!
“殿下!”蒙敖再也忍不住了,他冲到指挥室中央,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从始至终都稳坐王座,一言不发的身影。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们都要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请殿下速做决断!是战是退,哪怕是下令突围,也请给个命令啊!”
他实在无法理解,战局已经糜烂到了这种地步,太子殿下为何还能如此镇定?
难道他真的如敌人宣传的那样,冷血到毫不在乎麾下将士的死活吗?
就在这时,舰桥的大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
白璃手持长枪,浑身煞气地冲了进来。
她那一身雪白的战裙上,沾染了点点漆黑的能量斑点,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她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与怒火。
“殿下!”
她快步走到王座前,声音又急又快。
“安远那个混蛋,他反了!”
“他不仅自己带头逃跑,还煽动了至少三个军团的兵力,正在从侧后方冲击我们的主阵!”
白璃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话。
“他们的目标是您所在的旗舰!这群混账……想拿您去跟敌人投降!”
“一旦主阵被他们从内部攻破,我们……就全完了!”
此言一出,指挥室内,仅存的几名忠心将领,通体冰凉。
内乱,已经演变成了兵变!
这已经不是战败的问题了,这是要被人从内部,无不骇然失色!
内乱,已经演变成了兵变!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汇聚到了王座之上。
那里,凌霄依旧靠着椅背,神色平静。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凌霄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地抬起手,用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王座的扶手。
咚。
一声轻响,在这混乱的环境中,微不可闻。
他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屏幕上那个如同小丑般上蹿下跳的安远将军。
又看了看殿下跪着的一众焦急将领。
他甚至还有闲心,对着又惊又怒的白璃,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他笑了。
然后,他才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指挥室里所有的杂音。
“别急。”
“鱼,才刚刚咬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