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风尘仆仆地处理完陆家商会一处重要分会的紧急事务,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匀,便迫不及待地撕裂空间,回到了天玄宗,径直赶往萧澜安居住的院落。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陆玖连日奔波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惩罚那个在他忙碌时不知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家伙。
然而,当他推开那扇熟悉的殿门,迎接他的却只有满室清冷和一名战战兢兢的杂役弟子。
“陆、陆前辈……”杂役弟子被他身上那因空间穿梭而带来的凛冽气息以及陡然沉下的脸色吓得声音发颤,妈耶,这人怎么又来了昨天宗主还特地来问了。
“澜安呢?”陆玖的声音仿佛带着冰碴子,吓得那杂役弟子更加结巴了。
“萧、萧师叔他……他昨日便跟着江长老出门游历去了……”
“游历?”陆玖脸上的柔和瞬间冻结,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去了何处?何时归来?”
“弟、弟子不知……萧师叔未曾交代……”杂役弟子几乎要缩成一团。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夹杂着被抛弃的委屈猛地窜上陆玖心头。
萧澜安不仅不等他回来,还敢不告而别,玩起了离家出走?
看来是他平时太纵容了,
好你个萧澜安,竟然还学会离家出走了,等我找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七天七夜别想下床!
陆玖气得牙痒痒,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殿内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
他冷哼一声,转身便欲离开,准备立刻动用陆家商会的情报网,就算把修真界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胆大包天的家伙给揪回来。
然而,他刚踏出殿门,一道沉稳的身影便拦在了他的面前,正是天玄宗宗主陈清扬。
陈清扬面色平静,眼神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开口:“陆道友在我天玄宗来去自如,是否太不把我这个宗主放在眼里了?”
他虽然忌惮陆玖的实力和陆家商会的背景,但身为一宗之主,若任由外人如此无视宗门规矩,传出去天玄宗颜面何存?
陆玖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去抓人的冲动,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陆家少主模样,对着陈清扬拱了拱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陈宗主,是陆某失礼了。此番匆忙前来,实是因有要事寻澜安,一时心急,忘了礼数,还望宗主见谅。”
陈清扬神色稍缓,但依旧带着疑问:“有何要事值得陆道友这般大动灵力?”
陆玖微微一笑,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不瞒宗主,陆某此番前来,本是准备正式向贵宗提亲,陆某想与澜安结为道侣。”
“提亲?!”陈清扬愣住了,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这话震得不轻。他知道萧澜安和陆玖关系匪浅,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而且是由陆玖亲自前来提亲,要知道向师长提亲一般是很郑重的,结的是天道婚契。
陆家商会富甲天下,势力遍布修真界,陆玖本人更是修为深不可测。
澜安这小子,这是不声不响抱了个多大的金山回来!
这要是成了,陆玖的聘礼随便漏一点出来,都够天玄宗全宗上下十年以上的日常开销了!
一想到那可能源源不断流入宗门的资源,陈清扬看向陆玖的眼神瞬间就不同了,之前的些许不满立刻被巨大的惊喜和热情所取代,态度软化了不止一星半点。
“原来如此!竟是此等喜事!”陈清扬脸上堆起了笑容,“陆道友放心,澜安他只是跟着他师妹江沐雪出门游历去了,想必不会走远。年轻人嘛,可能是一时贪玩,闹点小性子。这提亲之事,等陆道友将他寻回,我们再从长计议,定给陆道友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此刻恨不得立刻帮陆玖把萧澜安打包送上门。
出乎陈清扬意料的是,陆玖在最初的冲动过后,此刻反倒不急了。
他了解萧澜安,那家伙虽然爱玩闹,但并非不懂分寸,既然选择跟着江沐雪出去,想必有其缘由。
有陆家商会庞大的情报网络在,萧澜安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人找出来。
而且眼下或许是个弄清楚某些事情的好机会。
“提亲之事,确实不急。”陆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了些许,“反倒是澜安不在,有些问题,陆某反而更好问出口。”
陈清扬此刻看陆玖简直是看一座行走的灵石矿脉,态度好得不得了:“陆道友但问无妨,陈某知无不言。”
陆玖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澜安他……似乎与天玄宗不算特别亲近,反倒是对他的小师妹,江峰主,格外依赖和信任。陆某冒昧,想知道澜安他过去,是否在宗门内受过什么委屈?”
这个问题,他藏在心里很久了。
萧澜安看似洒脱不羁,与谁都能谈笑风生,但他能感觉到,萧澜安对天玄宗这“家,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缺乏真正的归属感。
唯独对江沐雪,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维护,甚至带着点雏鸟情节般的依赖,显得格外不同。
甚至他还觉得,若不是江沐雪这个小师妹,萧澜安更宁愿做一名自由自在散修。
陈清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眼神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愧疚和有懊悔。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最终缓缓说道:“陆道友既然问起,此事也确实怪我这个做师尊的。”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是在澜安刚刚结丹不久后……宗门内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动荡。有人暗中陷害,污蔑澜安在结丹过程中沾染了魔煞之气,心性已堕入魔道。”
陆玖瞳孔微缩,魔煞之气?这在正道宗门可是极其严重的指控。
陈清扬继续道,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当时,证据似乎对他很不利……许多长老、甚至与他交好的同门,都对此将信将疑。宗门内舆论汹汹,要求严惩,而我,身为他的师尊,却因为顾忌宗门稳定和各方压力,未能第一时间站出来全力相信他、保护他……”
他的语气充满了自责:“在那段他最黑暗、最无助的日子里,几乎所有人都用怀疑、审视、甚至是恐惧的目光看着他。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毫无条件地相信他,站在他这边。”
“就是沐雪。”陈清扬看向清雪峰的方向,眼神中带着感激,“那丫头,当时性子比现在还要执拗倔强。她不顾非议,不顾自身可能被牵连的风险,公然力挺澜安,声称其中必有冤情。后来,澜安被暂时关入思过崖,沐雪她,竟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什么?”陆玖心中一震。思过崖那种地方,清苦孤寂,灵气稀薄,绝非善地。
江沐雪竟然……
“是啊。”陈清扬感慨道,“她在思过崖陪着澜安,用自己的灵力,一点点、耐心地帮他驱除那缠绕在金丹上的魔煞之气……也是因为沐雪这份近乎偏执的坚持和努力,打动了她的师尊,也就是我那常年云游、不问世事的小师弟。他最终被沐雪求了回来,亲自出手调查,才最终查明真相,还了澜安一个清白。”
陈清扬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我当时能多给他一分信任,能像沐雪那样坚定地站在他身边,我们师徒之间,或许就不会生出这道难以弥补的隔阂了……是我,对不住他。”
殿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陆玖静静地听着,仿佛能看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却又突遭构陷,众叛亲离的年轻弟子,在冰冷的思过崖上,是如何在绝望中,被那道倔强而温暖的身影所拯救。
原来,澜安他曾经历过那样一段黑暗的岁月。
原来,江沐雪是他人生中,在最冰冷时刻,唯一毫不犹豫照亮他的那束光。
心中的醋意和怒火,在这一刻奇异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对江沐雪由衷的感激。
好吧,看在她曾如此护着澜安的份上,之前她拐带澜安出门的事,就不跟她计较了。
这清雪峰,暂时就不掀了。
陆玖在心里默默划掉了某个危险的念头。
这份恩情,我陆家商会,记下了。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正对照着地图仔细回忆着原文中沈星衍下一个重要机缘所在地的江沐雪,完全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因为一段陈年往事,又抱上了一条金光闪闪粗壮无比的大腿。
她只是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狐疑地看了看四周。
【奇怪,谁在念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