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尤其是慕容腰。
“命是索了,鬼倒未必。”笛飞声忽然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施文绝一愣:“阿飞是何意?”
笛飞声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地府里,有兵器铺吗?”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方多病拍了下手,笑道:“阿飞的意思是,若是厉鬼,杀人根本无需用刀,更没必要去夺侍卫的钢刀。所以,这个‘鬼王刀’,肯定是人装的!”
“对!”
施文绝恍然大悟,“厉鬼哪用得着刀?定是有人故意模仿鬼王刀的刀法,想嫁祸给厉鬼,掩盖自己的身份!”
李一甫松了口气,连忙看向李莲花和方多病:“方少侠、李神医,你们破过不少悬案,依你们看,现在该怎么办?”
方多病沉吟片刻,道:“吊桥被烧后,除了阿飞,没人能从外面进来;而能有这般轻功和刀法,又熟悉漫山红地形的,也绝不是外人。所以,疑犯定然在女宅的众人之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宾客和侍卫:“首先,我们得把范围缩小。昨晚子时到今早发现断肢这段时间,谁有不在场证明?谁又去过贯日亭、瞰云峰和这片枫林?”
就在这时,燕敖忽然开口,指着玉楼春尸身的手腕处:“你们看这里,除了刀伤,还有一个细小的针孔,和之前在断腿上发现的一样,都残留着迷药的痕迹。凶手是先下药迷晕玉楼春,再动手的。”
“先迷后杀,还刻意模仿鬼王刀的刀法……”
李莲花摸了摸下巴,眼神变得深邃,“看来,这个凶手不仅熟悉玉楼春的行踪,还对他有很深的恨意,甚至……可能和当年的鬼王刀,也有关系。”
方多病踱步走到人群中间,语气笃定地分析:“首先可以确定,女宅中的姑娘们嫌疑最小。”
“这何以见得?”施文绝立刻追问,满脸疑惑。
“玉楼春的手臂是在贯日亭外发现的,而贯日亭在女宅大门之外,姑娘们被严禁出门,根本没有抛尸的机会。”
方多病解释道,“所以她们的嫌疑可以先排除,接下来,该查查辛护院和侍卫们了。”
“你胡说!”
辛绝猛地瞪向他,怒声道,“你们没来之前,漫山红一直相安无事,凶手分明就在你们这些宾客之中,怎么反倒查起我们来了?”
“不许进入女宅的侍卫,却死在了女宅范围内的枫林里,”
李莲花适时开口,眼神带着审视,“辛护院,这件事,难道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辛绝脸色微变,咬牙沉默片刻,终是松了口:“女宅外的侍卫有些人有窥私的癖好,他便是其中一个。每年漫山红开宴,他都会偷偷混进女宅,偷窥宾客和姑娘们。我念他们没出过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计较。这个答案,二位可满意?”
“也就是说,只要你默许,侍卫们是可以随意进入女宅的,对吗?”李莲花抓住关键,追问到底。
辛绝攥紧拳头,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是。”
“很好。”
李莲花颔首,又抛出第二个问题,“瞰云峰下的转盘沉重无比,若不靠众人合力,整个女宅,恐怕只有你一人能转动吧?”
“不错,我的力气比寻常人要大些。”辛绝坦然承认。
“这就有意思了。”
李莲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凶手既要转动转盘、坐藤篮上山杀人,又要处理尸块、布置现场,一个人同时做这些事,未免太过麻烦。”
东方皓眼睛一亮,立刻接话:“你是说,凶手不止一人?难道除了你们几个,其他宾客之间也有旧识,是同伙?”
“谁和谁私下相识,又岂是我们能看透的?”
李莲花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侍卫们,“说不定,侍卫和某些宾客之间,也有不为人知的联系。”
“不可能!”辛绝急忙反驳,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侍卫们对主人忠心耿耿,绝不会弑主!”
“为什么?”方多病追问,“你倒是说说,他们的忠心,是靠什么维系的?”
辛绝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脸色越发难看。
“辛护院,你从一开始就很反常。”
李莲花的目光变得锐利,“你和侍卫们关心密室宝物的下落,远胜过关心玉楼春的生死。若你不说清楚原因,恐怕很难洗清嫌疑。”
辛绝还在犹豫,他身后的侍卫们却开始窃窃私语,脸上满是纠结和不安。
燕敖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终于轻叹一声,主动开口:“你和女宅所有侍卫,不敢害玉楼春,是因为你们都中了他下的‘披肝沥胆’之毒,对不对?”
他顿了顿,语气肯定地补充:“此毒每月必须服一次解药,否则肝胆会逐渐融为血水,让人剧痛而死。想来,密室里藏着的,就是你们的解药。”
“你……你怎么知道?!”
辛绝猛地转头,眼神里满是震惊。
这毒是玉楼春的秘密,除了他们这些中毒的人,从未对外人说起过。
燕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辛绝也顾不上追问,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终于不再隐瞒:“没错,我们都中了毒。本月服解药的日子,就是明天!”
“明日若找不到解药,你们就都会死?”方多病皱眉,语气凝重。
“正是!”
辛绝突然上前一步,对着李莲花、方多病和燕敖拱了拱手,声音带着恳求。
“求三位救救我们!……否则,我怕兄弟们到时候毒发难耐,会忍不住做出伤害诸位的事来。”
“你这是求人,还是威胁人啊?”清儿躲在方多病身后,小声嘀咕。
“我本就是百川院刑探,查案缉凶是我的职责,不用你说,我也会查个水落石出。”
方多病沉声应道,随即看向燕敖,“解药的事,就拜托你了。”
燕敖点头:“放心,我会尽力研制解药。查案之事,就劳烦李神医和方少侠了。”
辛绝松了口气,立刻转身对其余人下令:“从即刻起,除了燕司主、李神医和方少侠,余下诸位都不可擅离居所半步!”
“这怎么行!”
施文绝立刻出声反对,“那‘鬼王刀’神出鬼没,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杀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要离开!”
陆剑池也附和道:“我看该派人先去通知百川院,多派些人手来,才更稳妥。”
“不行!”辛绝冷声拒绝,态度强硬,“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女宅!不查出真凶,谁也别想走!否则,休怪辛某不客气!”
李一甫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都沉下脸,摆出了架势:“你这是软禁我们!大不了拼了!”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李莲花见状,悄悄凑到笛飞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笛飞声冷哼一声,身形骤然飞出,一掌拍在旁边的山石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半人高的山石瞬间崩塌,碎石散落一地。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立当场,再也不敢出声。
李莲花轻咳一声,打破沉默:“事已至此,不如各退一步。给我们至多两日时间,只要查到真凶,立刻放诸位下山。”
众人看着满地碎石,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笛飞声,哪里还敢反驳,只能悻悻地点头,各自离去。
只是唯独清儿没走,反而凑了过来。
“清儿姑娘,你也回去吧,待在房间里安全些。”
方多病还记得她说自己是昭翎公主的事情,自然是不想她出事,但也不想过多接触,只能开口劝道。
清儿却执拗地摇头:“我不回去,我要跟着你们!”
“我们要查案,可不是去游山玩水,更不是去吃点心。”方多病无奈。
“我不管,我就要跟着!”清儿眼神坚定,“我要看看,是谁这么厉害,杀了玉楼春这个混蛋!”
李莲花不等方多病反对,先笑着点头:“让清儿姑娘跟着也好,她毕竟熟悉漫山红的环境,或许能帮上忙。”
他顿了顿,对清儿道:“不过有件事要劳烦你,帮我们找一下师师姑娘,我有些事想请她帮忙。”
清儿眼睛一亮,立刻答应:“好!我这就去!”说着,便转身快步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