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和李寻渡听到方多病这咋咋呼呼的声音,对视一眼,眼底同时浮起无奈的笑意。
这小子,风风火火,半点不懂得“低调”二字怎么写。
李莲花放下勺子,起身走向门口,顺手理了理衣襟,打开门时,往门框上闲适地一靠,挑眉看向快步走来的两人:“你们两个,大清早的在门口喊魂呢?”
方多病脚步没停,凑到门口就往李莲花身后探头,扫了一圈没看见李寻渡的身影,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想来她是和清儿一样,早就离开了。
方多病把胳膊往李莲花肩上一搭,朝他挤眉弄眼地笑道:“喊你怎么了?我问你,昨晚和李姐姐在屋里,你们俩聊得开心不开心啊?”
他眼底的戏谑都快溢出来了,那副“我什么都懂”的模样,看得李莲花直想笑。
李莲花斜眼瞥了他一眼,眼底掠过一丝的怜悯,没说话,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方多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催了两句:“你倒是说啊!别装哑巴!”
说着还转头戳了戳身边的燕敖,“哎,燕敖,你昨晚不是也很好奇吗?你怎么不说话啊?”
可话没说完,他就发现燕敖有些不对劲。
“你咋了?眼睛进沙子了?”
方多病疑惑地看了看一直疯狂朝右边眨眼的人,又回头从李莲花右侧往屋里瞅了瞅,依旧是空无一人。
他更纳闷了,“李姐姐不在啊,你们俩这是咋了?一个个都不说话,怪吓人的。”
燕敖偷偷瞟了眼方多病身后,李寻渡不知何时从屋内出来,站在方多病视线的死角处,双手抱在胸前,嘴角噙着点似冷非冷的笑,正静静地看着他的后脑勺。
那眼神,看得他头皮发麻,哪敢接话?
燕敖嘴角僵硬地扯了扯,眼睛都快眨抽筋了,想给方多病递个信号,却又不敢明着提醒,只能苦笑着说没事。
方多病这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明白身后有什么后,只觉得身后莫名泛起一丝凉意,他扯了扯燕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递去求助的目光。
燕敖没办法,只能默默转过头,眼观鼻鼻观心。
那可是他顶头老大,这忙,他不敢帮,免得引火烧身。
就在这时,一道清浅的声音从方多病身后传来,带着点促狭。
“方少侠,几日不见,你这嘴巴倒是越来越伶俐了。刚才……想说我什么呀?”
方多病听到最不想听到的声音,身子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慢慢转过头。
李寻渡就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豆绿色的裙摆沾着点晨露,眉眼弯弯,可那笑容落在方多病眼里,却怎么看都带着点“不怀好意”。
“李、李姐姐?”方多病吓得瞬间从李莲花肩上弹开,转身时差点绊倒自己,踉跄着站稳,脸上的戏谑瞬间变成了讨好的笑。
“你、你啥时候在这儿的?我、我没说啥啊!”
他干笑着挠头,眼神飘来飘去,不敢看李寻渡的眼睛。
刚才那话要是被李寻渡全听见了,他不就死定了!
李莲花靠在门框上,看着方多病这副立马变脸的模样,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方小宝,我刚才就想告诉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方多病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李莲花那眼神是啥意思,合着人家早知道李寻渡在后面了,就等着看他出糗呢!
他又气又窘,瞪了李莲花一眼,又赶紧转向李寻渡,陪着笑:“李姐姐,我就是跟李莲花闹着玩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哦?”李寻渡往前走了半步,语气慢悠悠的,“那方才你说的‘聊得开心’‘昨晚怎样’,难道是我听错了?”
方多病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抓着头发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随口说说!对,随口说的!”
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还不忘拉上燕敖,“那个……我们是来喊你们去贯日亭的!玉楼春昨天说今早要一起看日出,再不去就晚了!”
李莲花看着他这副落荒而逃的模样,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慌什么?阿渡又不会吃了你。”
“就是。”
李寻渡淡淡接话,眼尾扫过方多病,似笑非笑的说,“还是说你在背后……”
方多病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拉着燕敖往院外退:“我们在门口等你们!快些啊!”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李寻渡看着方多病几乎是“逃”出院子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往屋内走去:“我去拿件东西,你等我片刻。”
李莲花靠在门边应了声,目光追着她的身影进屋,见她径直走向衣柜旁的木箱,弯腰从里面翻找出一件浅色的厚披风。
料子是紧实的锦缎,边缘缝着细密的狐狸毛边,看着就暖和。
她拿着披风走出来,走到李莲花面前递过去,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披风上的褶皱,轻声道:“贯日亭挨着侍卫营,风大,披上暖和些。”
李莲花接过披风,指尖触到布料的温度,心里也跟着暖了暖。
刚想开口,就听李寻渡又补充道:“还有件事得告诉你,那地方女宅的姑娘是严禁靠近的。”
她抬眼看向李莲花,眼底带着点叮嘱:“所以一会儿我就不跟你一起过去了,注意安全,有事让方小宝上。”
李莲花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伸手将披风拢了拢,故意逗她:“怎么?怕我打不过侍卫营的人?”
“倒不是怕你应付不来,”李寻渡白了他一眼,语气却软了些,“是没必要让你出手。”
“走吧,方小宝和燕敖还在门口等着,别让他们真的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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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踏着晨露往贯日亭走,越靠近亭边,风越是凛冽。
亭外早已聚了不少宾客,人人身披厚斗篷,低声说着话,目光却都不由自主地往亭外的山林瞟。
云雾刚散,漫山红叶被晨光一照,像是燃着的火,层层叠叠耀成一片金红光晕,连空气里都飘着点枫香。
“好景色!”
施文绝率先赞出声,搓着手感叹,“有诗说‘天际霞光入水中,水中天际一时红’,我看这香山枫叶映着金乌,比诗里的景致更胜一筹!”
他话锋一转,眼神扫过身边的人,笑出几分暧昧,“不过景色再美,也不如美人在侧啊……”
“看来施兄昨晚回味不浅。”李一甫打趣道。
施文绝嘿嘿一笑,摆了摆手:“昨晚贪睡,哪有什么回味。”
说着又转向陆剑池,“陆兄好酒量,昨晚是酒更合心意,还是姑娘更贴心?”
陆剑池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语气平淡:“漫山红的酒烈,豪饮之后自是酣睡,别的没印象。”
“好好好,诸位都是君子,只睡觉不碰姑娘。”施文绝笑着起哄,“那今日不如让玉楼春把姑娘们都叫来侍奉我一个人,也让我做回‘小人’?”
“我劝你最好收起这种心思。”方多病刚靠近就听到施文绝的话,声音冷了下来,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这些姑娘都是被拐来囚禁在此的,不是什么青楼名妓,容不得你们这般轻薄!”
这话一出,亭内瞬间安静下来。
施文绝愣了愣,疑惑道:“不是说玉楼春花了重金请来的吗?”
“重金怕是都落进了人贩子的口袋。”方多病语气更沉。
东方皓轻咳一声,试图打圆场:“我听闻姑娘们在此也能赚不少银子,也算不得亏待吧?”
“不如我付一万两银票,把东方兄卖去极北给牧甲人做奴,你看如何?”燕敖转头盯着他,眼神里满是冷意。
东方皓脸色瞬间涨红,气得说不出话:“你……”
“好了,”陆剑池皱眉打断,“等玉楼春来了问清楚便是。若真如方少侠所说,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陆某第一个饶不过他!”
众人正说着,一直沉默的慕容腰忽然抬手指向林间另一侧,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