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宇宙,“暗渊之眼”星域边缘。
曾经存在过“焚星者”前哨站和失落文明遗迹的残骸区域,此刻只剩下一片更加彻底的虚无。
巨大的金属残骸不见了,寄生其上的基地化为了基本粒子,甚至连那些飘荡的星尘和能量余晖都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抚平、湮灭。
只有一艘通体漆黑、如同沉默墓碑般的巨型星舰——“深渊咆哮”号,静静地悬浮在这片死寂的虚空之中。
舰桥内,气压低得足以让钢铁变形。
所有的船员,从最低等的维护兵到高阶的军官,全都屏息凝神,连操作仪器都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他们的目光,偶尔会不受控制地瞟向主控台前那个如同凝固雕像般的身影,随即又触电般地收回,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
陆锦辰站在那里,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他依旧穿着那身墨色的元帅常服,但原本笔挺的衣料此刻却仿佛承载着整个星河的重量,显得有些褶皱。
他微微低着头,碎发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紧抿的、失去血色的薄唇,以及线条绷紧到极致的下颌。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甚至没有一丝能量的外泄。
但所有能感知到精神力的人,都能“听”到那以他为中心,无声席卷开来的、如同宇宙哀嚎般的疯狂与绝望!
他的精神图景,已经彻底化为了一片混沌的风暴之海。
原本就庞大混乱的混沌能量,此刻更是失去了所有约束,在其中疯狂地冲撞、湮灭、重生,充满了毁灭一切、包括毁灭自身的倾向。
而造成这一切的核心,是那根连接着未知远方的、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灵魂链接。
他能感觉到墨黎还活着,就在那链接的尽头,某个无法触及的遥远彼方。
这份感知是他理智尚未完全崩毁的唯一锚点,但同时也是最残忍的折磨。
(找不到……找不到……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无数的念头在他混乱的意识中翻滚。
他回忆着时空乱流爆发的那一瞬间,回忆着墨黎最后看他的眼神,回忆着那句“相信我”……以及,随后链接那头传来的、被无限拉长、扭曲的痛苦与隔绝感。
“咔嚓!”
他脚下由超合金铸造的地板,无声无息地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
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副官,一位跟随他征战多年、见惯了尸山血海的硬汉,此刻额头上也布满了冷汗,大气不敢喘。
“元帅……”副官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汇报,“……第三、第七侦察分队已返回,未在附近星域发现任何稳定时空节点或墨黎先生的踪迹。
对遗迹能量残留的逆向解析……
进展缓慢,那种时空技术远超我们目前的认知范畴……”
陆锦辰没有回应。
副官咽了口唾沫,继续道:
“另外……军部最高议会发来三次加密通讯,询问‘暗渊之眼’行动结果及……您接下来的动向。
联邦边境的‘血狼’军团似有异动,议会希望您能……”
“闭嘴。”
两个字,如同冰锥刺入骨髓。
副官瞬间噤声,感觉血液都快要冻结。
陆锦辰终于缓缓抬起头。
当看到他那双眼睛时,副官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那不再是熟悉的、带着威严与压迫感的暗金色,而是变成了一种……
如同熔融的、燃烧着地狱火焰的暗红与金色交织的混沌之色!
那里面没有任何理性可言,只有最原始的、要将一切阻碍他寻找墨黎的存在都撕成碎片的疯狂杀意!
“动向?”陆锦辰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告诉那群老不死的……”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扭曲到极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的‘动向’,就是找到他。”
“在此之前,帝国存亡,联邦兴衰,宇宙寂灭……都与我无关。”
“谁敢阻我……”他眼中的混沌之色骤然暴涨,整个舰桥的灯光都为之一暗,“我就让谁,先一步体验彻底的‘虚无’。”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副官和其他船员全都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们毫不怀疑,此刻的陆锦辰,绝对做得出他说的任何事!
为了找到墨黎,他甚至可以亲手将整个帝国拖入战火,或者……毁灭。
“传令下去。”陆锦辰收回目光,重新投向舷窗外那无尽的黑暗,声音恢复了某种诡异的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是更加令人恐惧的疯狂,“‘深渊咆哮’及其所属所有舰队,进入‘无限搜寻’状态。
调用帝国境内所有关于时空理论、维度跃迁、失落文明的最高权限资料库,召集所有相关领域的专家——不管是用请的,还是用绑的。”
“发布‘星辰血谕’。”他缓缓吐出四个字。
副官浑身一颤!“星辰血谕”!
这是帝国最高级别的悬赏令,通常只用于追捕叛国元凶或寻找关乎国运的至宝!
动用它来寻找一个人……
“内容:提供任何有关稳定时空节点、跨维度传送技术、或……墨黎确切线索者,赏金星辰(一颗资源丰富的宜居星球),赐世袭公爵位。
凡有隐瞒、阻碍、或意图伤害目标者……”陆锦辰的声音冰冷彻骨,“……诛九族,灭其星。”
副官头皮发麻,但不敢有丝毫迟疑:“是!元帅!”
“另外,”陆锦辰补充道,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甲板,落在了星舰深处某个禁锢舱内,“把那个‘焚星者’的俘虏,带上来。”
很快,一个精神萎靡、身上带着禁锢镣铐的“焚星者”成员被押送到了舰桥。正是在之前战斗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一个小头目。
陆锦辰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他,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比严刑拷打更可怕的压迫感:“你们在遗迹里,找到了什么?
关于‘主宰’,知道多少?说。”
那名“焚星者”成员还想硬气,但在陆锦辰那混沌精神力的直接压迫下,他的精神防线瞬间崩溃,眼神变得呆滞,如同梦呓般开始交代:
“我们……我们找到了‘缄默圣堂’的入口……‘主宰’……是圣堂的守护核心,也是……终极兵器的钥匙……赤焰大人说,得到‘主宰’的认可,就能获得重塑星河的力量……那道时空乱流……是圣堂的自主防御机制……我们……我们也没想到会……”
“缄默圣堂……终极兵器……”陆锦辰咀嚼着这几个词,眼中的混沌风暴更加剧烈。
“主宰”……果然与那个遗迹核心有关。
“坐标。”陆锦辰吐出两个字。
“坐标……坐标只有赤焰大人和几位最高主教知道……我们……我们只是先锋……”俘虏艰难地说道。
陆锦辰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看向那名俘虏。
当俘虏看到陆锦辰那双混沌色的眼眸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没用的东西。”
陆锦辰抬手,隔空轻轻一握。
“噗——”
那名“焚星者”俘虏连同他身上的禁锢镣铐,瞬间化作了一团血雾,随即又被无形的力量彻底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舰桥内一片死寂,只剩下船员们压抑的呼吸声。
陆锦辰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虫子,他重新看向星空,暗红与金色交织的眼眸中,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疯狂与执着。
(墨黎,无论你在哪里,无论要跨越多少维度,掀翻多少文明……)
(我一定会找到你。)
(等我。)
帝国的暗流,因陆锦辰这道疯狂的“星辰血谕”而开始涌动。
各方势力震惊于元帅的举动,也敏锐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墨黎”这个名字,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进入了帝国乃至联邦最高层的视野。
而“缄默圣堂”与“主宰”的秘密,也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无尽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