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踪觅迹
安陵容父亲下狱的消息,虽未明发,但在后宫高层中已不是秘密。甄嬛第二日便来到碎玉轩,面露忧色。
“姐姐,陵容父亲的事,你可听说了?”甄嬛压低声音,“我今早去给皇后请安,见富察贵人几个在一旁窃窃私语,神色颇为得意,只怕……此事与她们脱不了干系。”她虽未明指皇后,但意思已很明显。
林潇潇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我已让槿汐去打听了。只是都察院那边,我们的人难以触及,消息传递缓慢。”
正说着,槿汐回来了,脸色并不好看。
“娘娘,打听过了。”槿汐低声道,“安大人被关在都察院大牢,罪名是涉嫌贪墨松阳县境内河道修缮款五千两。据说是接到了匿名举报,都察院派人查账,发现账目确有不清之处,便先将人收监了。具体证据为何,尚未可知。此案由都察院一位姓王的御史主理。”
“王御史?”林潇潇蹙眉,“此人风评如何?与景仁宫那边可有牵连?”
槿汐摇头:“这位王御史资历不深,平日不甚出头,背景暂时查不清。但小路子那边递话出来,说皇上似乎尚未知晓此事,或者……并未过多关注。”
皇帝不知情,或者不关注,这意味着案子还在都察院层面,尚未上升到需要皇帝亲自过问的程度。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是操作空间还在,坏的是若无人插手,安比槐很可能被悄无声息地定罪。
“五千两……不是小数目。”甄嬛沉吟道,“安家并非豪富,安大人一个县丞,若无倚仗,岂敢贪墨如此巨款?这举报来得突兀,账目不清也未必就是贪墨,其中或许另有隐情。”
林潇潇也是这般想。皇后既然出手,必然做好了表面文章,账目上的“不清”恐怕是精心设计的。硬要从账目上翻案,难度极大。
“能否想办法,见安大人一面?或者,递话进去,问问具体情况?”林潇潇问。
槿汐为难道:“娘娘,都察院大牢非同一般,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递话……风险也极大,一旦被发现,便是窥探朝政、勾结犯官的大罪!”
行不通。林潇潇感到一阵无力。后宫妃嫔的力量,在前朝体制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或许……可以从举报人入手?”甄嬛忽然道,“匿名举报……既然是匿名,为何都察院会如此重视,迅速拿人?这举报信,究竟说了什么?又是通过何种渠道递上去的?若能查到举报人的蛛丝马迹,或许能发现破绽。”
林潇潇眼中一亮!没错!举报信是关键!皇后要构陷,必然需要这封“合情合理”的举报信。这封信,就是最大的漏洞!
“槿汐,让文公公想办法!”林潇潇当机立断,“他在库籍司,或许能接触到都察院一些非核心的文书往来记录,或者听闻一些风声。不要直接查案卷,那样太明显。只留意近期有无特别关于松阳县、关于河道款项的文书传递记录,或者……有无景仁宫那边的人,与都察院的人有过不寻常的接触!”
从外围入手,寻找那根连接皇后与都察院的线!
“是!奴婢这就去传话!”槿汐领命。
等待消息的日子格外煎熬。安陵容几乎是日日以泪洗面,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林潇潇和甄嬛只能不断安抚,却无法给出确切的承诺。
期间,皇后倒是表现如常,甚至还在一次闲谈中,“关切”地问起安陵容为何近日神色憔悴,得知其父“涉嫌”贪墨后,还温言“安慰”了几句,说什么“相信朝廷会秉公处理”,“让安常在宽心”之类的场面话,其虚伪做派,让林潇潇心中寒意更盛。
终于,在三天后,文公公那边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递来了一个模糊却至关重要的消息:约在安比槐被抓前十日左右,都察院王御史家中的一名仆役,曾与景仁宫一个小太监的同乡,在京城一家小酒馆有过一次短暂的接触。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都察院收到了一封关于松阳县河道款项的“匿名”举报信,信笺材质普通,但用的火漆印,似乎有些特别,并非市面常见。
火漆印!
林潇潇猛地站起身!这是一个极其细微的线索!如果能拿到那封举报信,或者至少弄清楚那火漆印的样式,或许就能找到它与景仁宫之间的关联!
然而,都察院的卷宗,岂是那么容易看到的?那封作为证据的举报信,必然被严密保管。
就在林潇潇苦思如何能接触到那封举报信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带来了转机。
御前太监小路子,趁着给碎玉轩送皇帝赏赐的机会,悄悄塞给了槿汐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信在王御史书房暗格,印鉴图样似与已故敦肃皇贵妃旧物有关。”
敦肃皇贵妃!那是皇后的亲姐姐,早逝的先帝妃嫔!
林潇潇看着这张纸条,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举报信竟然涉及到了已故的敦肃皇贵妃的印鉴图样!这绝对是皇后的手笔无疑!她竟然动用其姐的遗物图样来构陷,其心可诛!
而小路子……他身在御前,消息竟如此灵通?他冒着巨大的风险传递这个消息,是为了报恩,还是……另有深意?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拿到了皇后的铁证!
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如何拿到那封藏在王御史书房暗格里的信?即便拿到了,又如何能将它公之于众,扳倒皇后?
线索已然清晰,但通往真相的路上,依旧布满了荆棘与陷阱。林潇潇握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条,却感觉重逾千斤。下一步,该如何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