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夜的校园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林清绾站在教学楼顶层天台边缘,晚风掀起她白色校服的衣角,像一面即将扬起的投降旗帜。远处操场上零星亮着几盏应急灯,在漆黑的天幕下如同垂死挣扎的星辰。
\"清绾!\"
苏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林清绾没有回头,她知道闺蜜此刻的表情——苏晴总是这样,明明害怕得要死却还要强装镇定。就像三天前在教务处,她发现谢临川篡改成绩证据时,也是这样故作勇敢地举起手机拍照。
\"程野在你家楼下。\"苏晴走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他父亲...情况不太好。\"
林清绾终于转过身,看见闺蜜苍白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她想起今早母亲说的话:\"金融系保送名额已经确定了,你明天好好考完试,别管其他事。\"母亲的眼神里藏着某种她读不懂的东西,像是愧疚,又像是解脱。
\"我知道。\"林清绾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口袋里的薄荷糖。那是谢临川今早\"不小心\"掉在她课桌上的,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表面平静下藏着致命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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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的窗前,右手绷带已经渗出暗红的血渍。窗外霓虹灯的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三天前父亲跳楼时溅在他校服上的血迹,此刻在应急灯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色。
\"程先生情况稳定下来了。\"医生推了推眼镜,\"不过还需要观察......\"
程野没有听完医生的话就冲进了病房。病床上的父亲闭着眼睛,脸上插着各种管子,像一具被拆解的机器。少年体育生突然跪倒在地,右手本能地捂住腹部——那里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爸......\"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床头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程野想起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父亲穿着西装革履来学校接他,路上不断重复着\"拿不到名次就别回家\"的诅咒。现在想来,那些话语里藏着的不是期望,而是某种可怕的预谋。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谢临川\"三个字。程野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最终按下了拒接键。下一秒,一条短信弹了出来:\"想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自杀吗?我在天台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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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绾推开天台的铁门时,雨已经下起来了。细密的雨丝在霓虹灯的照射下呈现出七彩的光晕,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盘。谢临川站在水箱旁边,黑色校服被雨水浸透,贴在他瘦削的身上。
\"来得真慢。\"转学生头也不回地说,声音里带着某种病态的兴奋。
林清绾握紧口袋里的薄荷糖,糖纸边缘已经有些发皱:\"程野父亲的事......\"
\"意外?\"谢临川突然转身,雨水顺着他的刘海滴落,\"你觉得是意外?\"他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看看这个。\"
林清绾接过纸张,借着路灯的光线看清了上面的字迹——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甲方签名处赫然写着\"程建国\"三个字,而乙方则是谢氏集团。
\"你父亲签了这份协议。\"谢临川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就在他跳楼前半小时。\"
林清绾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结冰。她想起今早母亲说的话,想起金融系保送名额,想起谢临川递来的那瓶矿泉水......所有碎片突然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不可能......\"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谢临川突然逼近一步,雨水打湿了他的脸,却洗不掉那抹诡异的笑容:\"程建国欠了谢氏集团三百万,而你母亲......\"他顿了顿,\"刚好能填补这个窟窿。\"
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林清绾惨白的脸。她想起母亲收到保送通知时喜极而泣的样子,想起父亲得知她改填志愿时欲言又止的表情——原来他们早就被算计好了。
\"现在你明白了吧?\"谢临川的声音突然轻柔得可怕,\"你们都只是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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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楼顶的程野突然扔掉了手机。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他深蓝色的校服。他想起今早苏晴发来的消息:\"谢临川电脑里有你父亲公司的账本扫描件。\"当时他太慌乱了,甚至没来得及打开那条链接。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知道真相吗?天台见。\"
程野握紧拳头,右手的伤口再次崩裂。他想起高三那年,谢临川总会在他们即将触及真相时适时出现,递来矿泉水或是薄荷糖。那些看似不经意的举动,现在想来全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当他踏上天台的铁门时,雨幕中站着两个人影。林清绾站在水箱旁,而谢临川......谢临川正拿着什么东西对准了她。
\"住手!\"程野怒吼一声冲了过去。
枪声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沉闷。林清绾惊叫一声倒在地上,而谢临川......谢临川的身影突然消失在雨幕中。程野扑到林清绾身边,发现她只是被击中了手臂,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衬衫。
\"跑!\"林清绾抓住他的手腕,\"他要去......\"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程野抬头,看见学校图书馆的方向腾起一道火光。那是他们高三时最常去的自习室,藏着他们五个人所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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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警方赶到现场时,只发现了谢临川留在天台的一件黑色校服。衣服口袋里装着一张纸条:\"我只是想证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无辜的。\"
而此时的程野正抱着受伤的林清绾奔跑在医院走廊上,远处手术室的灯光亮起,像一盏通往未知的灯塔。雨依然下个不停,冲刷着少年体育生脸上的泪水,也冲刷着十七岁那场盛夏里所有的罪恶与救赎。
十年后,当成年程野站在金融中心顶楼俯瞰城市时,总会想起那个雨夜。他终于明白,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就像谢临川留在校服上的那句遗言,永远烙印在他们每个人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