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夜色浸着太平洋的湿气，像块微凉的丝绒裹住了整座城市。
别墅的铁艺大门缓缓滑开时，李扬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针已经过了九点。
客厅里只开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在波斯地毯上。
提前吩咐好的佣人，早已备妥了晚餐，青瓷碗里的小米粥冒着袅袅热气，白瓷盘里的清蒸山药码得整整齐齐，凉拌黄瓜上撒着细碎的芝麻，连筷子都整齐地架在筷架上。
刘一菲踢掉运动鞋，白袜子在地毯上蹭出细碎的响声，整个人往沙发里一陷，抱枕埋住半张脸：“我先瘫十分钟，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杰克和赵兰把行李箱轻轻推到玄关，金属滚轮碾过地毯的声线很轻。赵兰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落地灯调亮了些，昏黄的光线立刻漫到餐桌边。
“快趁热吃吧。” 刘小丽走到餐桌旁，拿起勺子搅了搅粥，“知道你们累，让佣人做了点清淡的，山药是健脾祛湿的，正适合去去身体里的湿气。”
李扬坐下时，佣人正往他碗里添粥，瓷勺碰到青瓷碗壁，发出 “叮” 的一声轻响。杰克和赵兰各盛了一碗粥，坐在对面的小桌旁，青瓷勺舀起粥时带起细微的 “沙沙” 声，偶尔低声交谈两句。
刘一菲捧着碗小口喝粥，眼皮像坠了铅似的不住往下沉，却还是强撑着把碗里的粥喝得干干净净。她咽下最后一口，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却依旧清亮：“妈妈，我吃完了，先上楼休息啦。”
刘小丽笑着帮她收拾碗筷，“快去休息吧，看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嗯！” 刘一菲轻点了下头，扶着餐椅扶手慢慢站起身，白袜子踩在地毯上，一步一晃地往楼梯挪。走到楼梯口时，她还回头挥了挥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妈妈，扬扬哥，晚安啦。”
看着刘一菲扶着栏杆慢慢上楼的背影，李扬忍不住笑了，那模样活像只被抽走了骨头的小猫，却偏要撑着最后一点精神保持体面。
“这孩子，真是让人操心。” 刘小丽摇摇头，眼里却盛着疼惜，“在波士顿的时候，再困也会把当天的台词顺完才睡，说怕拖慢进度。”
李扬喝完最后一口粥时，杰克和赵兰已经放下碗筷，正帮忙收拾餐桌。
别墅很快安静下来，只有壁钟的秒针在 “滴答” 走动。李扬上楼梯时，特意放轻了脚步，经过刘一菲的房门，听见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悄然离开。
李扬简单洗漱后回了卧室，拉开被子躺下的瞬间，积攒了这么多天的疲惫轰然涌来，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一般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清晨七点，生物钟准时把李扬拽醒。拉开纱帘的刹那，加州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漫过庭院的草坪，还有几只麻雀在栀子花丛里蹦跳。
“醒啦？” 看到李扬下楼，刘小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茜茜还没醒，让她多躺会儿吧。这孩子在片场就没睡过几个囫囵觉，几乎天天抱着剧本看到半夜。”
上午九点，李扬的车稳稳停在明日影视门口。前台的金发助理看到他，立刻笑着起身，“李导，张总让我见到您时跟您说，他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咖啡我稍后给您送进去。”
李扬推开会议室的门时，张明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快速敲击，桌面上的文件码得整整齐齐，边缘用回形针别着彩色标签。
“李导。” 张明见到李扬进来，立刻合上电脑起身把文件递给了他，“我从公司剪辑组里挑了两个人，都是从《源代码》跟着您过来的老人，对您的风格很熟悉。”
李扬翻开文件，指尖在纸页上停顿片刻，抬眼看向张明，“让他们俩明天就进剪辑室，先按时间线粗剪，把两条线的情感节点标出来，弗兰克第一次学手语的镜头，要和露比第一次在合唱团开口的镜头形成对照，一个沉默里藏着爱，一个歌声里裹着勇。”
李扬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的棕榈树上，“三天后我要看到初剪版本，不用追求完美，但必须把人物关系之间的撕裂感做出来，最后的精剪我来盯。你给剪辑组多备点咖啡零食，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在机房扎营了。”
“明白。” 张明在笔记本上速记， 他翻到另一份文件，“华纳发行部那边约了下周三会面，他们给了三个档期7月 15号、8 月 8 号和 9 月初。营销部初步测算，八月暑期档的票房潜力最大。”
“那就在8 月 8 号吧。” 李扬几乎没有犹豫，“距离京都奥运会正好三年，这个节点有特殊意义。告诉他们，宣发预算按最高规格走，另外，字幕翻译要逐句核对，不能出半点差错 ，大家的心血，不能毁在翻译上。”
张明点头应着，又递过《功夫熊猫》的进度报告，“这是动画组的进度报告。张涛他们太猛了，华纳的 3d 渲染系统三天就吃透了，昨天还跟迪士尼的技术总监辩论，把对方说得心服口服，你看这是最新一版的测试图。”
张明电脑里的渲染图上，《功夫熊猫》里的阿宝举着面条碗，瓷碗上的青花纹路清晰得能数出笔触，连熊猫爪子上的绒毛都根根分明，在光线下泛着自然的光泽。李扬的眼神在画面上轻轻扫过，仿佛能感到那毛茸茸的质感。
“把动作捕捉仪换成最新款的。” 李扬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告诉张涛，缺什么设备直接报，渲染服务器不够就扩容，别心疼钱。咱们不仅要追上国际水平，还要让他们看看，华夏动画人能把自己的文化符号做得更鲜活。”
“他们说还想去迪士尼参观学习。” 张明补充道，眼里闪着一丝犹豫，“我已经让外联部在对接了，迪士尼那边初步同意了，说可以安排技术交流会。”
“让他们去，有这份心气就好。” 李扬端起咖啡抿了口，“但记住，不是去朝圣，是去交流。带着咱们的东西去，也把好东西带回来。”
李扬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你先去忙吧，一会把最近积压的文件送到我办公室签字。对了，让行政部把动画组的人后勤做好，别总吃汉堡薯条那些垃圾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