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厚重的木门外,一个四岁的幼小身影正静静伫立。
宇智波鼬原本按照父亲的吩咐,安静地等在门外,准备在召唤时进去,在长老面前展现出符合“宇智波天才”的觉悟与担当。
然而,里面传来的那道清冷而坚定的少年嗓音,以及那些掷地有声的话语,却像一把沉重的战锤,毫无预兆地凿开了他早熟而封闭的心扉。
“……成立木叶的初衷,不正是为了斩断这个让孩子幼年就踏上战场的恶性循环吗?”
“……难道就是为了让宇智波一族,在和平年代里,变得比战乱时期更‘迫不及待’地把幼儿推上前线吗?”
“……如果这就是宇智波的选择,那当初成立木叶,究竟是为了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他一直以来被灌输的“家族荣耀”、“天才的责任”、“为宇智波而战”的信念,在这连番的质问下,竟显得如此苍白和……扭曲。
父亲平日里严肃的面容,带着期望的“变强”、“守护宇智波”的叮嘱,在这一刻奇异地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名为熠的少年前辈,用单薄的肩膀挡在他与残酷现实之间,为他悍然发声、激烈抗辩的身影。
一股从未有过的、汹涌而陌生的热流冲击着他的胸腔,鼻尖泛起难以言喻的酸涩。那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被理解的震颤,一种被坚定守护的动容。
原来……有人觉得我不该去战场?
原来……有人认为,我拥有安稳度过童年的权利?
原来……木叶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让像我这样的孩子,不用重蹈前辈的覆辙?
这些念头如同温暖的潮水,漫过他冰冷而紧绷的内心。他下意识地抬起小手,紧紧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物,仿佛这样才能按住那颗因为这番话语而剧烈跳动、感受到前所未有温暖的心脏。
门内,是少年前辈为他抗争的战场。
门外,是宇智波鼬原本既定命运轨迹的彻底动摇与重塑。
他依然安静地站在哪里,但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里,某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一种基于“守护”而非“牺牲”的种子,悄然落入了心田。此刻,他脑海中反复回响的,不再是家族的荣耀,而是那个少年清冷嗓音下,所蕴含的、如同烈火般灼热的守护意志。
熠说完那番掷地有声的话,不再去看议事厅内神色各异的众人,径直转身走向门口。他早就感知到门外那道微弱而熟悉的查克拉波动——宇智波鼬,那个他此番力争要守护的孩子,正安静地站在外面。
“吱呀——”
门被拉开,阳光涌入略显昏暗的廊下,正好映照在乖巧站立的小小身影上。宇智波鼬抬起头,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里,还残留着震动与未散的水光,以及一种仿佛找到了锚点的依赖,直直地望向熠。
看着这孩子与年龄不符的复杂神色,熠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他之前的那些话,既是为了敲打长老,更是为了说给门外这个过于早熟的孩子听。他要从根本上,扭转鼬可能被灌输的、关于“牺牲”与“责任”的扭曲认知。
他周身那凌厉迫人的气势如潮水般退去,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浅笑,自然地伸出手,牵起了鼬微凉的小手。
“别担心,鼬。”他的声音放缓,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有我在,绝不会允许你去上战场的。”
手心传来温暖的触感,让鼬微微一愣,随即下意识地紧紧回握住。这只手,刚刚仿佛为他挡住了一场呼啸而来的风暴。
熠没有带他回训练场,也没有去人多的街道,而是牵着这只小手,缓步朝着族地外、那片宁静的南贺川畔走去。
河水流淌,发出潺潺的声响,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两人沿着河岸慢慢走着,一时无话,却并不尴尬。
“熠……前辈。”最终还是鼬先开了口,声音很轻,“您说的……木叶的初心,是真的吗?”
“是真的。”熠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声音平和,“初代火影和……斑大人,他们流了那么多血,最大的愿望之一,就是希望后来的孩子,能不必经历他们经历过的残酷。”
他停下脚步,弯腰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手腕一抖,石片在水面上跳跃出数个涟漪。
“看,像这样打水漂,和朋友一起追逐嬉闹,在忍者学校学习,偶尔恶作剧,或者为了没吃到三色团子而闹点小脾气……”他转头看向鼬,眼神温和,“这些,才是一个四岁孩子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握着苦无,思考如何了结敌人的生命。”
鼬怔怔地看着河面上扩散的涟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熠牵着的手。他从未听过有人这样描述“应该做的事”,父亲和族人们说的,永远是修炼、变强、肩负责任。
“可是……父亲和长老们……”
“他们的话很重要,”熠没有否定,而是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但你的感受和你的童年,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有些事情,等你长大了,有了足够的力量和判断力,自然可以去承担。但现在,你还太小了。”
他蹲下身,与鼬平视:\"鼬,记住,真正的强大不在于多早踏上战场,而在于清楚自己为何而战。在你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让我来为你守护这份选择的权力。\"
宇智波鼬望着近在咫尺的、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庞,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里泛起细微的涟漪。他轻轻点头,一直紧绷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带着释然的浅浅笑容。
南贺川的水声依旧,仿佛在轻声诉说着,有些坚持,正在悄然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