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如同有形的墙壁,从档案库深处推挤而来。空气在肉眼可见地扭曲,刚才还冰冷干燥的气息,瞬间被灼热的铁锈味取代。LEd灯带在高温下发出不稳定的闪烁,将这片钢铁丛林映照得如同炼狱入口。
“他们……他们要连我一起处理掉……”张启明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轰鸣的碎纸机,仿佛那才是他最终的归宿。极度的恐惧过后,是一种认命般的麻木。
余年没有时间安慰他。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呼吸变得灼热而困难。他一把揪住张启明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提起来,低吼道:“想死?还是想活?!”
张启明被吼得一个激灵,涣散的目光聚焦在余年汗水和决心交织的脸上。
“活……活……”他几乎是本能地吐出这个字。
“那就别愣着!高温系统的控制终端在哪?通风管道的总闸在哪?”余年语速极快,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周围。这种大型空间的温控系统,必然有本地的手动应急开关,这是建筑安全规范,即便是为了“清理”,也不可能完全移除。
“在……在那边!最里面那排架子后面,有个弱电井!”张启明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指着档案库最深、此刻也最热的方向。
此时,老周焦急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信号因高温和屏蔽变得断断续续:“余…年…温度…四十…五度…还在升…系统被远程锁死…我无法…切入…”
“找消防应急override(超驰)协议!或者物理闸门!”余年对着麦克风吼了一声,拉着踉踉跄跄的张启明就往深处冲。
热浪扑面,如同穿过一道火焰之门。密集架的铁皮烫得无法触碰。空气中开始弥漫塑料熔化的刺鼻气味,那是档案盒和线缆正在承受极限高温。
弱电井的门紧闭着,上面果然有电子锁。余年尝试用力扳动,纹丝不动。
“密码!密码我知道!”张启明突然喊道,扑到门边的密码键盘上,颤抖着输入了一串数字。
“嘀”一声轻响,绿灯亮了!
余年猛地拉开门,一股更灼热的气流涌出。狭小的井内布满了线路和控制器,其中一个面板正闪烁着红色的高温警报。他迅速寻找,目光锁定在一个被透明塑料盖保护着的红色大型旋钮上,旁边标着“紧急冷却\/通风超驰”。
“是这个吗?”余年问。
“是!扭动它,然后拉下旁边的红色闸刀!”张启明确认道,声音因为吸入热浪而剧烈咳嗽。
余年毫不犹豫,一拳砸碎塑料盖,双手死死握住那红色旋钮,用尽全身力气开始旋转!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显然很久没有动用过。与此同时,他抬起脚,狠狠踹向那个红色的应急闸刀!
“哐当!”
闸刀应声落下!
一瞬间,头顶传来一阵沉闷的、仿佛巨兽苏醒般的轰鸣!档案库各处的通风口猛然爆发出强大的气流,不再是热风,而是从大楼其他区域强行抽吸过来的、相对凉爽的空气!同时,墙壁内传来管道剧烈冲刷的“哗哗”声,似乎是启动了某种应急水冷循环!
温度的攀升势头,明显地被遏制了。
“成功了!”张启明瘫坐在井外,大口喘着气,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但余年的眉头并未舒展。这只是应急措施,拖延了时间,并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控制权仍在对方手里,他们随时可以再次锁死系统,或者采取更极端的手段。
“老周,情况怎么样?”
“温度稳定在四十八度左右,不再上升了!干得漂亮!”老周的声音清晰了不少,“但我检测到有多个安保信号正在向b2通道口聚集!他们的人来了!”
硬仗,才刚刚开始。
余年迅速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张启明,又看了看那些尚未被销毁的档案和那台还在工作的电脑。
“张总,”余年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留在这里,等他们进来,把你和我一起‘清理’掉。第二,把你还没来得及销毁的核心证据告诉我,帮我守住这里,等待转机。”
张启明看着余年,眼神剧烈挣扎。他知道,一旦选择了第二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就在这时,那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内部通讯软件弹出了一个消息框,发送者是李默:
【张副总,看来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很遗憾。】
这条冰冷的消息,成了压垮张启明犹豫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核心的跨境资金流水和最终受益人图谱,不在这些纸质文件里!所有的电子底档和密钥,都在一个离线硬盘里,藏在……藏在碎纸机的底座暗格里!那是他们唯一不知道的备份!”
余年瞬间冲到那台工业碎纸机旁,不顾机身滚烫,用力将其推开。果然,在底座下方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卡扣。他用力一按,一块金属板弹开,露出了一个用防震材料包裹着的黑色移动硬盘!
最重要的证据,到手了!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巨响,从通道口的方向传来!那是重型破门工具撞击防火门的声音!
他们来了!
余年将硬盘迅速塞进内袋,拉起张启明,目光快速搜索着这个钢铁丛林可以作为屏障或撤退路线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沉重的、装满档案的密集架上。
“帮我,把这几排架子推倒,堵住通往这里的路口!”余年喝道。
求生的本能和刚刚燃起的反抗意志驱使着张启明,他与余年一起,用肩膀顶住沉重的钢铁书架,奋力推搡。
“轰隆——!”
一排密集架带着山崩般的声势倾覆,档案盒如同蓝色的雪崩般散落,瞬间堵死了主要通道。尘土和纸屑在强制通风的气流中飞扬。
门外,撞门声停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狂暴和急促。
余年靠在滚烫的架子上,剧烈地喘息着,从工具卡中弹出了最后一件像样的“武器”——一支高强度战术笔。他将其紧紧握在手中,对张启明,也像是对自己说:
“守住这里。苏晴和老周,不会让我们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