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门内失去了衡量的尺度。黑瞎子抱着言十七,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前方那片无尽的蓝色光晕终于有了形状——路的尽头,并非想象中的神迹或奥秘,而是一面巨大、古朴、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的石壁。
这面石壁与青铜门侧的材质似乎并无不同,同样散发着亘古苍凉的气息。它矗立在那里,仿佛就是这片巨大空旷石室的最终边界。
唯一的异常,在于石壁的正中央。
那里,有一道笔直的、约两人宽的、深邃的裂缝。它几乎贯穿了整面石壁的上下,像是一道巨大的伤疤,将完整的石壁一分为二。而那些充盈在整个空间、滋养着言十七的柔和蓝色荧光,其源头,正是从这条深不见底的裂缝之中,源源不断地弥漫而出。
“放我下来。”言十七的声音依旧虚弱,他挣扎着,想要站到地上。
黑瞎子立刻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双手却依旧稳稳地扶着他的胳膊,生怕他虚弱不支而摔倒。他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道裂缝,眉头紧锁。这裂缝给他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仿佛后面连接着的不是生机,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虚无或终结。
言十七站稳后,微微挣脱开黑瞎子的搀扶,虽然身体依旧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但他的目光却投向了那道裂缝。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告别般的意味:“就到这里吧。我要进去。”
“进去?”黑瞎子猛地转头看他,声音因为惊愕而提高了些许,“你说进去?进那里面去?”他指着那条散发着蓝光的裂缝,“那里面有什么你知道吗?!!”
言十七缓缓地摇了摇头,银灰色的眼眸倒映着裂缝的幽光,带着一丝迷茫:“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还要进去?!万一里面是……”他卡住了,因为他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那种对未知本能的恐惧是如此强烈,“不行!太危险了!你现在的状态根本……”
言十七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感知着什么,然后轻轻抬起手,指向那条裂缝:“里面……它在呼唤我。”
“它?谁?”黑瞎子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他下意识地再次抓紧了言十七的手臂,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
言十七再次摇头,眼神依旧迷茫,却没有任何动摇:“我不知道。”他试图推开黑瞎子的手,“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
回去?
把他一个人留在这诡异的地方,看着他走进那条不知道通往何处、有什么鬼东西在“呼唤”他的裂缝?
黑瞎子看着言十七那副虚弱却又异常坚决、仿佛被某种力量蛊惑了的样子,一股巨大的恐慌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狠劲猛地冲上了头顶!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几乎是低吼出来:“回去个屁!你看你现在这样子,能自己走几步?万一里面是悬崖呢?万一那‘东西’没安好心呢?!”
他死死盯着那条裂缝,又看向言十七,脸上露出了那种惯有的、混不吝的、却又带着破罐子破摔决绝的笑容:“不就是个缝吗?瞎子我钻过的洞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
“你要进去可以!我陪你一起!”
言十七终于转过头,认真地看向他,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不赞同的情绪:“你没必要……”
“有必要!”黑瞎子几乎是低吼出来,眼神执拗得可怕,“里面是什么鬼样子谁都不知道!你一个人怎么行?!万一……万一你需要人搭把手呢?!”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反正……外面我也回不去了。哑巴张和解雨辰绝对不会放过我。与其死在他们手里,不如跟你进去看看……看看这里面到底他妈的是个什么玩意!”
言十七静静地看了他几秒,似乎在权衡。最终,他或许是真的意识到自己极度虚弱需要帮助,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叹了一口气。
“……随你。”
说完,他不再看黑瞎子,转身,向着那道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裂缝,迈出了第一步。
黑瞎子立刻紧随其后,伸手再次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两人一步一步,走向那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未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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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裂缝的瞬间,那些原本柔和环绕的蓝色光点,此刻如同受到了最强烈的吸引,疯狂地、几乎是汹涌地朝着言十七汇聚而去!
越往里走,光芒越盛。言十七的身影很快就被那浓郁到化不开的蓝色光晕彻底吞没,从黑瞎子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一个不断向前移动的、人形的璀璨光团,根本看不清里面人的具体情况。他只能凭借那光团稳定前行的姿态,勉强判断言十七似乎并无大碍,反而……像是在吸收这些庞大的能量。
裂缝内部比想象中要深,而且随着深入,两侧的石壁逐渐收窄,从最初的可容两人并行,到后来黑瞎子不得不侧着身子才能通过。他心中不安愈盛,这地方太过诡异,他忍不住想上前拉住那团光,劝说言十七不要再往前了。
然而,就在他刚伸出手的刹那——
那团移动的蓝色光球停了下来。
裂缝,到头了。
前方不再是深邃的通道,而是彻底封死的石壁。而在这条漫长裂缝的最终点,那面封死的石壁正中央,赫然死死地嵌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约有婴儿手臂粗细、通体呈现深邃墨蓝色的、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棍状物体。它的一端深深地楔入岩石深处,不知其源,另一端则裸露在外,正是这裂缝的终点。
所有那充斥整个青铜门后空间、磅礴浩瀚、滋养了言十七也排斥了外人的蓝色荧光,其真正的、唯一的源头,正是这根看似不起眼的墨蓝色石棍!
它正以一种近乎狂暴的速度,疯狂地向外倾泻着那蔚蓝色的、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奥秘的能量光流!而这些光流,此刻正如同百川归海般,被言十七胸口那枚陨玉贪婪地吸收着,或者说,是被言十七的身体本身贪婪地吸收着!
眼前这震撼的一幕,让黑瞎子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条巨大石壁上、仿佛天然形成的、贯穿左右的裂缝,根本就不是什么地质运动的结果!
它极有可能,就是被这根不知从何而来、蕴含着恐怖能量的墨蓝色石棍,在极其遥远的过去,以某种无法想象的方式,“砸”出来的!或者说,是这根石棍的存在本身,“撑”开了这条裂缝!
而这根石棍,才是青铜门后所有秘密真正的核心!是那所谓“终极”力量的源头!
言十七周身的光芒已经浓郁到了极致,他仿佛化为了光的一部分。黑瞎子看到,那根墨蓝色的石棍在疯狂释放能量后,其本身的色泽似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浅淡,仿佛其中的能量正在被言十七急速抽空!
就在黑瞎子被这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之时,那团人形的蓝色光团中,传出了言十七的声音。那声音不再虚弱,反而带着一种空灵的回响,仿佛与这片空间产生了共鸣,他平静地叙述着一个事实:
“它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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