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勒底的走廊,似乎永远在“灾难现场”和“灾难预备现场”之间无缝切换。
管制室的“猫猫头病毒”和“加速版极乐净土”还在顽强地持续发作,技术员们的哀嚎和网络神曲的魔性旋律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背景音。
我面无表情地穿过这片混乱,手里的冰咖啡罐外壁凝结的水珠,滴落在依旧残留着水渍和焦糊味的地板上。
刚走到通往生活区的十字路口,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更加……富有活力的喧闹。
“站住!你这只偷腥猫!把本王的限量版游戏卡带交出来!”幼吉尔暴怒的声音几乎掀翻天花板。
“喵哈哈!追不上我吧!略略略~”玉藻猫的声音充满了欠揍的欢快,伴随着一连串叮铃哐啷的、似乎是撞翻了什么东西的声响。
我拐过弯,就看到幼吉尔正追着一道金色的毛茸茸残影,在走廊里上演高速追逐战。玉藻猫嘴里叼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卡带盒,四爪并用,以惊人的敏捷在各种仪器、管道和偶尔路过的倒霉工作人员头顶飞檐走壁。幼吉尔身后金色涟漪不断闪烁,各种看起来像是游戏手柄、键盘、甚至抱枕的宝具(?)如同弹幕般射向玉藻猫,但总被她以毫厘之差惊险躲过,反而把走廊两侧的墙壁砸得坑坑洼洼。
“哇啊啊!我的咖啡!”一个研究员看着被飞来的手柄砸翻的杯子,发出悲鸣。
“我的数据板!”另一个看着被抱枕糊了一脸,手里的平板电脑飞了出去。
“都给本王让开!”幼吉尔气得跳脚,“抓住她!奖金一万qp!”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个路过的工作人员试图拦截,结果被玉藻猫当成踏板,一脚踩在脸上借力飞窜,或者被幼吉尔无差别攻击的宝具误伤,惨叫着倒地。
场面一片混乱。
我默默地退到墙边,喝了一口咖啡,避免被流弹击中。
“成何体统!”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南丁格尔如同白色旋风般出现在走廊另一端,手里拿着……最大号的注射器和止血钳。
“公共区域禁止追逐打闹!禁止破坏公物!禁止投掷危险品!违反者一律强制镇静处理!”她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幼吉尔和玉藻猫。
幼吉尔和玉藻猫的动作同时一僵。
“护士长!是她先偷……”幼吉尔试图辩解。
“喵!是他先小气……”玉藻猫试图甩锅。
“闭嘴!”南丁格尔根本不听,直接冲了过去,“立刻停止!接受治疗!”
一场追逐瞬间变成了三方混战。南丁格尔挥舞着注射器试图给两人打镇静剂,幼吉尔一边躲闪一边继续用宝具砸玉藻猫,玉藻猫一边躲避攻击一边试图把卡带藏起来……
我叹了口气,绕开这片战场,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就听到旁边的休息室里传来激烈的……争论声?
“毫无疑问!这优美的正弦波!这稳定的频率!这才是工业与艺术的完美结合!直流电万岁!”这是爱迪生的声音,背景音是某种大型电机平稳运转的嗡鸣。
“迂腐!落后!看看这绚烂的相位变化!这澎湃的交变之力!这才是未来!交流电无可争议!”这是特斯拉的声音,背景音是电弧劈啪作响和某种线圈的尖啸。
我探头看了一眼。
只见休息室中央,爱迪生和特斯拉各自站在一台看起来像是临时拼凑、冒着电火花的巨大机器旁边,机器中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装满液体的玻璃罐,罐子里插着两根电极,电极之间电弧闪烁,液体正在剧烈沸腾冒泡。
而阿尔托莉雅(枪)正一脸严肃地坐在两台机器中间,手里拿着一个空碗,似乎在……等待?
“王!请品尝!直流电精准加热的完美味增汤!”爱迪生一按开关,他的机器发出沉重的轰鸣,玻璃罐里的液体开始平稳加热。
“王!请务必试试!交流电动态激荡出的活力海鲜粥!”特斯拉一推电闸,他的机器爆发出刺眼的蓝光,电弧狂闪,罐子里的液体疯狂翻滚,甚至溅出不少。
阿尔托莉雅(枪)的表情无比严肃,目光在两人和两个罐子之间来回移动,仿佛在进行一场关乎国运的重大抉择。
“嗯……”她沉吟着。
“……”我默默收回目光,离开了休息室。希望今天的医疗部食物中毒病例不会增加。
食堂方向飘来一阵……难以形容的焦糊味和甜腻味混合的气息。看来天草四郎和玉藻猫(如果她能逃脱的话)的厨房争夺战还在继续。
我走到走廊尽头,推开一扇不起眼的门,走进了……图书馆。
这里大概是迦勒底最安静的地方了。高大的书架直抵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墨水的气息。只有自动检索机器人和清洁用自律机器人发出的微弱嗡嗡声。
我需要一点安静,来整理一下思绪。
关于那个诡异的数据包,关于那个升级版的“诈骗窗口”,关于它们对灵子转移技术的“兴趣”……
我在最深处的一个书架角落坐下,翻开一本关于古代苏美尔文献(希望能找到点灵感),试图屏蔽掉远处隐约传来的爆炸声和魔性音乐。
然而,安静了不到五分钟。
“哗啦——”
旁边书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我抬起头。
只见一个书架后面,探出一个……毛茸茸的、戴着骷髅面具的小脑袋。
是静谧哈桑。她似乎正在……整理书架?手里还拿着一个鸡毛掸子。
她看到我,动作顿了一下,微微颔首行礼,然后无声地缩了回去。
我低下头,继续看书。
“咚。”
又一声轻响。这次是从天花板传来的。
我再次抬头。
只见图书馆那华丽的吊灯上,倒挂着一个身影。是百貌哈桑的某个分身,正拿着一个小刷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灯罩上的灰尘。她看到我,动作僵住,然后默默地、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了。
我:“……”
迦勒底的Assassin们,业余爱好都这么……别致吗?
我强迫自己忽略这些小插曲,将注意力放回书本上。
十分钟后。
“啪嗒。”
一个微小的、黏土制成的、造型古怪的小雕像,从书架顶上掉下来,落在我的书页上。
我拿起雕像。做工粗糙,但能看出是一个……长着翅膀、戴着礼帽的……小猪?
我抬起头,看向书架顶端。
书架的阴影里,一双毫无波动的金色瞳孔正静静地看着我。是王哈桑……的使魔?他老人家难道还有捏泥巴的爱好?
我将小猪雕像轻轻放回书架边缘,对着阴影微微点头示意。
阴影悄然褪去。
我合上书。
看来,想在这里寻求绝对安静是不可能的了。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我走到图书馆门口时,手腕上的微型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
一条来自达芬奇亲的加密信息,直接跳了出来。
【立香君!紧急!我们捕捉到那个‘回执’信号的二次转发了!虽然极其微弱,但它的最终流向……指向了一个未被记录的、极其古老的灵脉坐标!坐标位置……就在……南极?!】
我的脚步猛地停住。
南极?
它们……在那里做什么?
“哐当!!!”
图书馆的大门突然被猛地撞开!
玉藻猫如同金色闪电般窜了进来,嘴里还叼着那个游戏卡带,一个急转弯躲到了我身后的书架后面。
“站住!!!”幼吉尔怒吼着冲了进来,金色涟漪全开,“这次你跑不掉了!把卡带还来!然后给本王把走廊的墙舔干净!”
“喵呜!御主亲救命!”玉藻猫死死抓住我的衣服下摆。
幼吉尔看到我,动作顿了一下,但怒火显然压倒了对御主(稍微)的尊重。
“让开!立香!这次我一定要把这只蠢猫做成猫毯!”
我看着眼前这场鸡飞狗跳的追逐战,又看了一眼通讯器上那条来自南极的、冰冷的坐标信息。
日常的喧嚣与阴影中的低语,荒谬地交织在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
然后,侧身让开了通路。
“请便。”我对幼吉尔说。
“喵?!御主亲你卖我!”玉藻猫惨叫。
幼吉尔狞笑着扑了上去。
我无视了身后的猫飞狗跳(字面意思),走出了图书馆。
南极……
看来,下一个“日常”任务的地点,已经确定了。
希望那边……会有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