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曜城神机台的元婴战台周围,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修士。今日这场比试格外引人关注,小丫头景初,刚晋元婴后期便要登台,对手还是以月华术法闻名的月澜。
“快看,景初姑娘出来了!”人群中有人指着战台入口,语气里满是期待。
粉裙少女提着个雕花酒葫,脚步轻快地踏上战台。她梳着双环髻,发间别着只蝴蝶金钗,腰间挂着面小巧铜镜,手腕上还缠着串兽骨珠子,浑身上下叮叮当当挂着不少物件,活脱脱个移动的宝库。见台下黑压压一片,她反倒笑得眉眼弯弯,抬手往嘴里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淌下,在粉裙上晕开浅痕也毫不在意。
“多宝女这打扮,怕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带来了。”有熟客打趣道,“月澜的月华术法可是出了名的难缠,今儿个有好戏看了。”
战台另一侧,月澜一袭素白衣裙,手持银白玉尺,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冷辉。她目光落在景初身上,见对方从袖中摸出把二尺长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青梅色的光泽,不由微微蹙眉,这丫头的气息看似散漫,灵力波动却稳得惊人。
裁判高声宣布比试开始的瞬间,月澜已踩着逐月流风步滑出丈余,腕间流风环嗡鸣作响,一圈淡青色的领域瞬间铺开。战台边缘的修士只觉风速骤变,月澜的身影在领域中愈发飘忽,三步之外便多了三道月华残影。
“流风领域么?”景初脚尖轻点,粉色软靴踏在虚空竟未落痕,腰间玉坠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她手腕一翻,酒葫凑到唇边,另一只手握着青梅剑随意挽了个剑花,剑光里裹着淡淡的酒气。
月澜没给她太多酝酿的时间。揽星尺直指天际,尺身七颗星纹晶石同时亮起,三道银白星丝如灵蛇般窜出,直奔景初手腕脚踝。这星丝韧得很,寻常法器都割不断,一旦被缠上,任你有天大本事也难施展。
“好快!”台下有人低呼。
景初却像是早有预料,身形陡然斜滑,正是醉月迷踪步的流风闪。她脚下留下道粉裙残影,星丝擦着残影掠过,缠了个空。与此同时,她手腕轻抖,醉蝶钗化作道金芒飞射而出,钗尖泛着幽蓝,那是淬了麻痹毒粉的。
月澜眼神一凛,月魄鼎骤然悬浮身前,鼎身太阴星图亮起,一层月华盾将金钗弹开。“倒是机变。”她冷哼一声,流风环突然从袖中飞出,在空中组成个旋转的风绞阵,无数风刃交织成网,朝着景初绞去。
这风绞阵对付筑基修士如砍瓜切菜,便是元婴修士被缠上,灵力也得被绞得紊乱。景初却不慌不忙,从储物袋摸出面巴掌大的小盾,盾面刻着青梅图案。她将小盾往身前一挡,盾身“嘭”地涨至半人高,风刃撞在上面,竟被弹回去大半,反倒搅乱了风绞阵的轨迹。
“青梅盾都用上了?”流萤在台下看得咋舌,捅了捅身边的柳寒,“这丫头宝贝真多。”
柳寒没说话,目光却紧紧锁在战台上。柳霜站在景云身侧,见景初轻巧避开风刃,忍不住轻笑:“这孩子,比之前沉稳多了。”
景云手里把玩着个酒葫芦,视线始终没离开战台。他今日特意停了第四境的修习,就是为了来看女儿这场元婴后期首战。听到柳霜的话,他扬了扬下巴:“随我。”
战台上,景初借着青梅盾的掩护,突然往嘴里灌了口酒。酒液入喉的刹那,她身影陡然变得飘忽,青梅剑上泛起层薄霜,剑光如醉后霜舞,看似慢悠悠,却在月澜周身织成张剑网。这正是流霜醉剑诀,剑招里裹着的冰系寒意,让月澜的月华盾都泛起层白霜。
“有点意思。”月澜指尖掐诀,七星逐月阵的阵眼突然亮起。七颗星力晶石按北斗方位排列,战台瞬间被月华迷障笼罩,景初的身影在迷障中忽隐忽现,仿佛走进了迷宫。
“七星逐月阵!月澜这是要困杀啊!”台下响起惊呼声。
迷障里,景初却毫不在意。她从袖中摸出个绣着萤火虫的香囊,打开囊口,十数只光点飞了出来。这些光点无视迷障,径直朝着月澜的方向飞去,正是萤火囊,能模拟灵力波动,却能帮她锁定目标。
“还能这么破阵?”有修士看得目瞪口呆。
月澜见迷障失效,眉头紧锁,引动阵眼发动攻伐。上弦月的星刃雨如瀑布般落下,每道星刃都带着割裂空气的锐响。景初脚下踏雪无痕,粉色身影在星刃雨中穿梭,同时从酒葫里倒出些酒液,随手往空中一洒。
酒液落地化作细密的杏花雨,雨水沾到星刃上,竟让那些凌厉的星刃速度慢了半分。这是杏花雨落诀,既能麻痹敌人,又能干扰术法轨迹。趁这间隙,景初摸出对环形灵宝,往空中一抛,双环瞬间组成个小阵,将月澜困在中间,正是流风环的风绞阵,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好!”铁壁在台下瓮声叫好,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月澜被风绞阵缠得一滞,月魄鼎再次亮起,月华盾将风刃挡在外面。她没想到这丫头法宝如此之多,且招招出其不意。当下不再留手,揽星尺猛地插入地面,七星逐月阵的阵眼爆发出刺目白光,满月时的太阴光柱直劈而下,带着足以重创元婴后期的威力。
“要动真格的了!”柳霜微微前倾身体,下意识握紧了景云的衣袖。
景云却端起酒葫喝了口,声音里带着笑意:“放心,这丫头鬼着呢。”
战台上,景初眼看光柱落下,突然从怀里摸出面古朴铜镜。镜面光滑如水,竟将太阴光柱的大半威力倒映进去。这是风月宝鉴,能暂存攻击再反射回去。光柱被反射的瞬间,她手腕上的玲珑醉骨突然亮起三颗珠子,速度骤然暴涨,每喝一杯酒,珠子便会赋予增益,此刻她已连饮三杯。
借着速度优势,景初踩着穿月步欺近月澜,青梅剑直指对方心口。剑招看着轻柔,剑尖却凝着点“月光”,那是月下独酌剑的剑气,专破灵力护盾。月澜仓促间祭出月华盾,却被剑尖的“月光”撞得一阵摇晃,盾面竟出现道细纹。
“承让了。”景初笑眼弯弯,另一只手摸出个玉骰子,随手往地上一抛。骰子落地,朝上的一面刻着“慢”字。
月澜只觉周身灵力突然滞涩,速度竟慢了半拍。她这才惊觉,自己竟被这丫头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段缠得没了还手之力。
台下已是一片喝彩。景云望着战台上意气风发的粉裙少女,扬声道:“初初,赢了爹教你新身法!”
景初在台上听得清楚,笑得更欢了,提着酒葫朝台下挥了挥手,青梅剑上的酒气与剑气交织,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战台的比试还未结束,但所有人都看得明白,这场首战,景初赢面已极大。
柳霜望着父女俩的互动,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流萤拍着铁壁的胳膊,嚷嚷着回头要让景初教她几招。
柳寒嘴角也难得带了点弧度,只有战台上的月澜,望着那满地的灵宝和空中飘荡的酒雾,第一次觉得,元婴后期的比试,还能这么打。
月澜的太阴光柱被风月宝鉴反射回来时,她便知不妙。那道凝聚了七星逐月阵大半灵力的光柱,此刻正带着反噬的威势劈向自己,仓促间催动的月华盾只挡下三成力道,余下的冲击让她气血翻涌,脚步踉跄着后退丈余。
“还没完呢。”景初的声音伴着酒香飘来。她左手一扬,流霞剑从袖中滑出,两指夹住剑柄轻轻一旋,剑身折射出的霞光瞬间晃花了月澜的眼,这是流霞剑的“迷光”特性,专扰视线。
右手青梅剑缠着酒气直刺,左手流霞剑带着锐金之气横扫,双剑一刺一劈,轨迹刁钻得如同醉蝶穿花。月澜踩着逐月流风步急退,腕间流风环再次组成风绞阵,却被景初随手抛出的青梅盾撞得粉碎。
“叮铃!!!”
景初腕间的玲珑醉骨又亮了两颗珠子,周身灵力波动陡然攀升。她借着这股劲旋身跃起,粉色裙摆在空中划出个漂亮的弧度,腰间风月宝鉴再次亮起,将刚才储存的另一半太阴光柱,直直照向月澜的星力晶石阵眼。
“咔嚓!”两颗阵眼晶石应声碎裂,七星逐月阵的月华迷障瞬间淡了大半。
月澜心头一沉。没了阵法加持,她的术法威力至少折损三成。更让她心惊的是,景初此刻竟从醉里乾坤袋摸出个百花酿壶,往嘴里倒了口混合灵酒,原本灵动的剑势突然添了几分冰寒,那是流霜醉剑诀的全力催动,霜月剑的冰系剑气顺着酒意暴涨,竟在她周身凝结出层薄冰。
“流风环!”月澜急喝一声,双环化作两道银弧飞射而出,想缠住景初的手腕。却见景初脚尖点地,踏露靴泛起微光,身形如流风般斜飘出去,同时从袖中抖出缠梦线。
那细如发丝的银线在空中织成网,悄无声息地缠上月澜的脚踝。月澜只觉元神一阵发沉,动作竟慢了半息,这是缠梦线的蚀神效果。
就是这半息的迟滞,让景初的双剑缠了上来。青梅剑的酒气麻痹了她的灵力流转,流霞剑的锐锋则贴着她的月魄鼎划过,鼎身的太阴星图被划出道浅痕。
“不可能……”月澜望着那满地散落的灵宝,发光的玉坠、旋转的铜镜、飞舞的双剑,还有那只不断往外倒酒的葫芦,只觉一阵眩晕。她苦修多年的月华术法,竟被这些层出不穷的法宝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景初却没给她愣神的机会。她将双剑交叉胸前,腰间四象圣兽玉突然亮起,青龙虚影绕着剑光盘旋,白虎杀气附着在剑尖。这是爹爹送的玉佩引动的四象之力,让本就凌厉的双剑更添了几分霸道。
“承让啦。”
景初轻声说着,双剑猛地向外一分,两道交织的剑气带着酒气与霜寒,精准地劈在月澜的月魄鼎上。“铛”的一声脆响,鼎身的月华盾彻底溃散,月澜被震得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倒在战台上。
台下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多宝女厉害!”
“双剑流配这么多法宝,谁顶得住啊!”
“月澜输得不冤,这哪是斗法,简直是搬空了宝库来砸人!”
月澜撑着揽星尺勉强站起,望着景初收剑入鞘,将那些灵宝一件件塞回储物袋,脸上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只觉得喉头又一阵发甜。她输了,输给了一个浑身是宝的丫头,输给了那些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外物”。
景初走到她面前,递过个小玉瓶:“这是醒神露,擦擦血吧。”
月澜看着那只莹润的玉瓶,终究是接过了,声音带着几分涩然:“你……法宝太多了。”
景初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又灌了口酒:“爹爹说,能用法宝赢,何必费力气呢?”
说着,她提着酒葫跳下战台,朝景云他们跑去,粉色身影在阳光下蹦蹦跳跳,腰间的灵宝还在叮当作响,像串移动的风铃。月澜望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醒神露,第一次对“胜负”有了不一样的认知,或许,这世上的道,本就不止一种。
台下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漫开来,刚落定的喝彩声里掺进了些细碎的议论:“这丫头带这么多宝贝在身上,就不怕遇上不长眼的?”
“是啊,光那面风月宝鉴就够寻常修士抢破头了,更别说还有那柄会发光的剑……”
旁边立刻有人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人听清:“抢?谁活得不耐烦了?没瞧见她腰间挂的那块龙纹玉佩?那是大乘修士的本命灵光印记,别说抢东西,就是冲她皱下眉,不出三个时辰,就得被她爹娘堵的打!”
“不止呢,”另一个知情的接话,语气里带着点咋舌,“她姐姐是合体初期的冰修,上次有人在坊市跟她抢颗灵珠,转天就被冰成冰雕挂在城门口示众。听说她家里还有个合体后期的傀儡护卫,据说那傀儡一拳能轰塌一座山,专护着她这个小祖宗。”
议论声顿时消了大半,刚才还觉得景初招摇的人,此刻都讪讪地闭了嘴。是啊,换成别人揣这么多灵宝,走在路上怕是活不过三天,可她不一样,大乘父母镇着,合体姐姐护着,还有个战力爆表的傀儡跟着,这哪是带法宝,分明是揣着一整套“免死金牌”逛街。
景初刚跑到台下,就听见这话,仰头笑得直不起腰,伸手拍了拍腰间的玉佩,声音脆生生的:“我爹娘说了,宝贝带得多才显眼,谁想抢,正好让我姐姐练练手!”
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酒葫,酒液晃出的涟漪里,映着她眼底狡黠的光:“再说了,真要抢我的东西,也得问问我这把青梅剑答不答应,它可比我姐姐凶多啦!”
话音落时,她手腕轻抖,青梅剑“噌”地出鞘半寸,剑鸣清越,带着股不容置喙的傲气,像是在应和她的话。周围的人看着那剑,又想起关于她家人的传闻,再没人敢提“抢”字,只剩下满眼的了然,这哪是怕被抢,分明是巴不得有人来试试,好让她家里那几位“大靠山”有机会活动活动筋骨呢。